第一百零四章

“小心。”

溫遠幾乎有些心驚跳地看著最后幾步并作一步地跑下樓梯，上前一步，接住。

那沖下來的勁又快又迅猛，溫遠往后退了一步，這才卸掉了沖過來的這力量，把穩穩地抱在了懷里：“怎麼了？”

溫遠扶在聞歌后背上的手輕輕地拍了拍，這樣安的作在聽到劇烈又急促地息聲時，微微地頓了頓，那眉心蹙得更，低頭看著埋在自己頸窩邊的腦袋：“沒事了，嗯？”

跑得太急，突然停下來，聞歌才發覺自己的嗓子嗆了風，此刻微微地刺痛著。

盡量平順地吞咽了幾次，這才回答：“上面太黑了，我害怕。”

溫遠聞言，抬頭看了眼日明亮的樓梯以及正鋪灑著大片大片和白的天窗，那雙扶在腰間的手微微收。

疑的，猜測的話到了邊，低頭看見蒼白如雪的臉頰時，也最終變了一句：“嗯，我在呢，怕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我在”安了聞歌，揪著他領的手微微松開，雙手落下來，環住了他的腰。

溫熱的溫，徹底安了剛才瞬間而起的恐慌，把頭埋在他的頸側，張咬了咬他穿著淺灰的而出的致的鎖骨：“我在撒謊。”

那悶悶的聲音，藏了幾分沮喪，藏了幾分無奈，落在溫遠的耳里，意外地一掃他剛才還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因為下意識地瞞而引起的煩躁和郁結，有那麼幾分想笑。

事實上，他的確也笑出了聲來，但到底不敢太囂張。

笑聲得低低的，笑起來時，腔都在微微的震。

聞歌鼓了鼓，攬在他腰上的手背到他的后，隔著薄薄的幾層料，不輕不重地輕擰了他一把。

“我知道。”

溫遠微揚了揚頭，把下擱置在的發頂。

那順的讓他忍不住閉了閉眼，一夜未睡的疲倦在此刻都涌了上來：“我都知道。”

他這一句“我知道”，重復了兩遍。

后面那一聲帶著幾分低啞，嗓音輕又磁，聽得聞歌耳子一，心口酸酸麻麻的，鼻尖一陣發。

“很多你覺得我不懂或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

溫遠抬起手，輕輕地了松的短發：“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現在的不確定，恐懼，猶豫，都是我們要一起經歷的。

時間雖然厚待我，但它往前走時終究會帶走很多東西。

所以不要怕，我們慢慢來。”

他的嗓音帶著清晨霧氣里的涼意，也帶著初升的溫暖，帶著足以安的力量，把心口留存已久的褶皺都一一平。

“沒有什麼好怕的，只要你還在，只要我還。”

他的聲音落在的耳邊，就像是穿了暮古塵埃的梵音，清潤地回著。

聞歌閉起眼，閉上的眼瞼燙得鼻尖越發得酸楚。

的額頭抵著他的外套蹭了蹭，悶悶地“嗯”了一聲。

很多事，只有一起經歷了，才能躍過時的洪流。

抱了一會，等聞歌的緒穩定下來了，他這才偏頭，在閉著的眼睛上親了親：“睜眼，看我。”

他的還帶著微微的涼意，落在發燙的眼皮上說不出的舒適。

聞歌睜開眼，就這樣環著他的腰，仰頭看著他：“嗯？”

他的臉在晨中盡顯清俊和，那廓深深，眉目像是印了畫里，帶著濃濃的重墨彩。

“沒什麼，看看你。”

他又是一笑，清風霽月。

———

離除夕只有幾天時，徐麗青終于放假了。

今年過年家里總算熱鬧了些，不止聞歌回來了，還來了一個溫遠。

放假的第一天，徐麗青便和溫遠以及聞歌一起去購置年貨。

今年的雪災嚴重，連帶著價也飛漲。

一早上的時間下來，年貨便置辦得差不多了。

回家吃過飯，徐麗青要和的先生去置辦幾行頭，聞歌收拾了碗筷，等出來時，溫遠手彎里彎著的圍巾和外套，就站在門口客廳等。

“要出去嗎？”

“帶我出去轉轉。”

他上前，揚起外套幫穿上，又細心地系上了圍巾，左右看了看，握住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去你想帶著我去的地方。”

“我想帶你去的地方？”

聞歌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撓撓頭：“有什麼地方是我想帶你去的？”

“問我？”

溫遠勾笑了笑，曲指輕刮了刮的鼻尖：“你曾經不是有很多地方想帶我去？”

聞歌依舊是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很早很早以前。”

溫遠提醒。

聞歌腦海中頓時掠過不陳舊的記憶片段，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我以前有告訴過你，想帶你去那些地方？”

“沒有。”

溫遠握塞在口袋里的細膩的手，輕了，直到有些不滿他的走神，反手擰了他一把，溫遠這才抬眼看著：“你和叔叔說過，跟老師說過，惟獨沒有告訴我這個你想帶走的人。”

那天晚上，他們三個人一夜沒睡，就是來了個座談會，直到快天亮，被徐麗青打斷。

那煙霧繚繞的夜晚，在他的心底留下的是朦朧又的記憶。

明滅的煙頭里，他聽著徐麗青先生的描述，腦海中就是十七歲時的。

撐著下，低眉淺笑時那雙眼就像是一葉樹葉，泓亮又清澈。

帶著幾分不好意思，指著某一個地方，說：“以后要帶小叔來”。

的世界里沒有多余的人，而他，更是心里獨一無二的存在。

充當著的救世主，也寄托了全部的信仰。

在他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很多地方，都鮮明地在乎著他，毫不掩飾地喜歡他。

這種托了全部的，最是深刻又厚重。

———

聞歌帶他來的地方是書城。

雪停了幾天，加上除夕已進，不止是街上，就連書城里也滿了人，多得是正在放寒假的小朋友們，三三兩兩得坐在閱覽室里，或就站在書架前看書的，遠遠地看去，滿滿的，幾乎都沒有空地。

書城里有暖氣，悶熱的空氣有些滯怠。

聞歌解下圍巾拿在手里，指了指二樓：“我們去樓上。”

溫遠應了一聲，攬住的肩膀，幫隔開人群，一起上樓。

二樓的人要些，紅棕的書架在和的燈下散發著瑩潤的澤。

就像是被翻開的陳舊的古老篇章，帶著厚重的歷史，撲面而來。

聞歌門路地繞過書架，牽著他的手走到盡頭的窗前。

磨砂玻璃的棱冰冷又刺眼，折著天花板上的照明燈，冷凄凄的。

整個二樓的所有窗戶中，就數它是厚重不清晰的大玻璃，加上這邊的書架上擺放的幾乎是冷門生僻的書，很有人會走到這里來。

書架后有兩個并排的老舊的桌椅，背著，像是被時棄蒙著塵埃。

“我喜歡在這里看書，從一樓拿了書跑到二樓來看。”

聞歌指了指那兩個桌子：“我第一次來，是拿著地圖。

正好從這里看出去，是A市的方向，也是盛遠在的方向。”

溫遠拉著坐下，這里的位置很奇妙。

過窗戶往外看去時，那棱角就像是濢了，閃亮奪目，像是下耀眼的水晶或鉆石，一點點，發著，明亮又徹。

“我算了一下午才確定，就很高興。”

聞歌托腮看著他，那些曾經讓想要舍棄的過往回憶在此刻回想起來，載著時賦予的醇香：“我記得很清楚，是暑假，第一次被媽媽接來N市。

我以為，過完暑假之后我就能回A市，就能見到你。

每天都盼著，想著，有時候按耐不住的時候就會跑來書城看看書，也看看你。”

曾經的曾經，只是一個方向，我都能把它記做是你。

“后來，我才知道媽媽想我留在N市，我不愿意，第一次做了不合適的事。

借口來書城看書，然后買票回了A市。”

聞歌久久地盯著那抹白，一恍惚，只覺得眼睛都有些看不清東西，這才移開眼：“你說我，不你？”

明明是彎著眼睛的，可語氣里那約的，如果不仔細聽都不會察覺的苦，聽得溫遠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他握住的手，那微暖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心底一片麻。

他低頭，在的手背上印上一吻：“，很。”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肯定的語氣，那堅灼的眼神，過似乎在看向別。

好像是在回答著的問題，又似乎在說著自己的。

聞歌向來知道他對自己的影響力，揚起角，朝他努努：“那你親親我好不好？”

那時候只想有機會和他牽牽手，可即使是這樣的小心愿，都難以實現。

“好。”

溫遠彎笑了笑，站起，彎下腰，隔著桌，低下頭去親。

從窗外而來的，落在兩個人的側臉上，渲染了一副恒久的水墨畫。

十年。

你還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