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從書城回來時，徐麗青已經圍著圍在廚房里做菜了，飯桌上擺了幾個冷盤，在溫暖的橘黃燈下顯得尤為澤鮮明。

食的香氣更是讓人食指大，垂涎滴。

聞歌悄悄地用筷子夾了一口放進里，酸酸辣辣的味道讓空了一下午的肚子立刻唱起了空城計。

徐麗青正端著剛出鍋的東坡，一轉就看見聞歌跟只小老鼠一樣的在吃，無奈地搖頭失笑，轉頭朝客廳喊了一聲：“遠，餐廳里這只小耗子你管不管吶？”

溫遠正在和徐麗青的先生說話，聞言，轉頭看過來一眼，微揚了揚，起走過來。

走到近前，看角還沾著辣椒，那上揚的角往下一，故意板出一副嚴肅的表來。

結果，這個表還沒維持多久，在看到轉而過來的那雙漉漉的黑亮的眼睛時，頓時破功。

他出手來，輕拍了一下聞歌拿著筷子的那只手：“洗手了沒有？”

聞歌叼著筷子就跟叼著骨頭的小狗一樣，黑亮的眼神里竟是期盼。

溫遠順手接過徐麗青手上的東坡放在隔熱墊上：“老師，還差幾個菜？

我來幫忙。”

徐麗青是溫遠大學時期的教授，就算此后聞歌托給領養，也一直都是徐麗青老師，這麼十年下來，這個稱呼是一點也沒變。

偏生徐麗青聽這個反而順耳，便由著他去了。

可今天，聽他這麼自然而然地“老師”，徐麗青不由自主地想……萬一哪一天，他換了個稱呼，會不會覺得別扭？

這剛出神，溫遠已經低頭解開了袖口上的紐扣，幾下翻折著挽起。

剛換另一邊，聞歌出手來，那素白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說不出來的纖細。

抬頭瞥了他一眼，那雙眼睛彎彎的，似乎是在笑，在燈下流淌著流，說不出的明。

一只手有些不太方便，干脆把筷子叼在里，那微微帶著涼意的指尖從他的手臂上掠過，蜻蜓點水般，又稚的。

聞歌解開扣子，順著他的手臂往上折了折，剛抬頭，就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神，似深幽的古井，幽然沉靜。

帶了笑意，那笑容便似擴開的水紋，縷漾。

聞歌一頓，還未收回的手在他的手上不輕不重地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起來：“我了。”

溫遠反手握住不安分的手，趁徐麗青沒注意，牽到邊親了親：“嗯，給你做飯。”

那一聲刻意低的溫，就像是醇厚的酒香，香氣濃郁。

聞歌咬著筷子，看著他融進燈里的背影，若有所思。

———

除夕的下午，久未下雪的N市又開始飄起了小雪。

小區外，在商場上搭建的臨時舞臺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

從窗口看出去，偶爾看到有人撐著傘走過，也是匆匆而就。

聞歌坐在徐麗青的旁包著餃子，的手笨，不是餡太多，就是包出來的餃子奇形怪狀的。

溫遠出門了一趟回來，看見的就是排在桌子上歪歪扭扭，東倒西歪的一整列餃子。

了外套掛在架上，挽了袖子去洗了手，溫遠這才拉開椅子在邊坐下。

他的上還有雪中清冽的寒意，清新的，浸潤的，帶著薄涼的意。

聞歌偏頭聞了聞，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沒帶傘嗎？”

“嗯。”

他應了一聲，目專注地看著徐麗青包餃子的作，須臾，也嘗試著包了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手指修長的人做什麼都好看，簡簡單單地一個包餃子，在他修長白皙的指下都像是在雕刻品一樣，看著便覺得格外賞心悅目。

聞歌看得目不轉睛，等他第一個品出來時，眉頭一皺，有些不太高興：“小叔你以前就會包餃子了吧？”

溫遠偏頭看了一眼，沒說話，可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問：“你覺得有可能嗎？”

事實上，溫遠并不喜歡下廚房，會做的菜更是屈指可數。

可偏偏他就是能夠一學就會，做什麼都不像是新手……

比如做菜，比如……談？

聞歌支著腦袋看著他清俊的側臉，他正偏著頭和徐麗青講話，眉眼溫順又親和，角笑意淺淺——就連和長輩相都是從容不迫的。

要不是溫遠是的小叔，知知底，這會就該懷疑他的經驗從何而來了。

出神地看向窗外，蒙著一層水汽的玻璃窗外，雪花依舊不知疲倦地飄啊飄，不知歸途，也不知迷路。

……

吃過除夕的團圓飯，溫遠像往常一樣，和聞歌一起到附近散散步。

這樣特殊的日子，街道上的人得可憐。

平時繁華匆忙的街道，此刻只余一列路燈延綿遠去，連一片燈河，璀璨不息。

聞歌哆嗦著跺了跺腳，把捂不熱的手塞進溫遠的口袋里和他相握。

溫遠在口袋里的手輕輕握住，那涼意讓他皺了皺眉，順手把手機放回外套的口袋里，轉看著。

鼻梁被凍得有些發紅，耳子薄薄地覆著一層。

可明明圍巾，帽子，手套全部裝備齊全了。

出門前怕會凍著，連服都勒令多穿了兩件，現在看上去就像個雕玉琢的賀年娃娃。

“冷？”

溫遠出雙手在的面頰上了。

“手冷，腳冷……”說著，又忍不住跺了跺腳。

聞歌是偏寒的質，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跟塊凍玉一樣，很難捂熱。

“那我們回去？”

溫遠替撥正歪向一邊的帽子，看乖巧地看著自己，心尖一，低頭親了親：“別這樣看著我。”

聞歌立刻轉移視線看向不遠積著雪的臨時舞臺……因為雪下得太大，今天又是這麼特殊的日子，這臨時舞臺搭起來，除了音響設備都移走了，這個舞臺架子就直接留在了這里。

下了一天的雪，臺面上也積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遠遠得看去就像是鋪著白的地毯一樣。

聞歌的興致頓時就來了，拉著他往舞臺方向走：“我們去那里吧。”

溫遠順著的目看向樹枝掩映下的舞臺，微挑了一下眉，任由拉著自己過去。

走得近了，才發現這個舞臺實在是有些簡陋。

之前應該是做什麼產品的大促銷，就連橫幅和著的海報都還沒有撤走。

走到臺階前，聞歌松開他，幾步走了上去。

腳踩在厚厚的雪花上，“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安靜的夜里便格外的清晰。

聞歌繞著舞臺走了一圈，回頭去找溫遠時，才發現他正雙手兜地就站在臺階上看著。

那眼神和的就像是燈，溫又沉靜。

見扭頭看過來，溫遠頓了頓，這才抬步上前，走到的邊：“玩一會我們就回去了。”

雪還紛紛揚揚的下著，聞歌出門的時候非要不拿傘。

這會在雪中站了一會，不止肩膀上，就連睫上都落下了一抹絨白。

溫遠俯低子，彎腰湊近：“閉眼。”

聞歌反而睜大了眼看他，眼神里盡是戲謔的笑意：“小叔你又想親我了？”

溫遠不答，只是專注地看著在眼睫上的那抹絨白，抬手想拂開。

手剛到一半，被半路攔截。

的掌心包裹著他的手背，專注地看著溫遠，突然嚴肅了表，認真地問道：“你好，我是A市日報的見習記者聞歌。

非常榮幸今天能夠采訪到你，也謝你百忙之中空接我的采訪，請問，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堅定的目落在他的眼里，讓溫遠瞬間像是了魔，全部的心神都被吸引。

哪還舍得不配合，含著笑點了點頭。

“你認識一位聞歌的孩嗎？”

溫遠看著手握拳，做出虛攬著一個話筒采訪他的樣子，點了點頭，簡潔有力：“認識。”

“據我了解，到今天為止，就是你們認識的第十年。

那這十年以來，你覺得對做過最抱歉的事是什麼？”

的眼神過他深幽的眼睛，幾乎要看清他的全部，清澈得讓人無法直視。

和的路燈下，松散著短發，整個人俏而致。

迎著燈，一如他記憶中每一個鮮活的，活力又熱烈。

溫遠看著想了想，略微彎，語氣還是正經十足的，可那眼神，以帶上了幾分抑制不住的笑意：“對產生非分之想的時候沒有付諸行。”

頓了頓，他的聲音微斂，就連笑意也淡化了幾分，他垂眸凝視著，語氣格外認真：“我以為我不會這麼。”

一句“我以為我不會這麼”讓聞歌的心轟然一陣，突然啞然。

咬了咬，剛想放下手。

溫遠已經抬手握住了的，又舉到了他的邊。

那雙如遠山般悠遠寧靜的雙眸安靜地看著，帶著鼓勵也帶著堅定，認真地：“不想問問，我此刻想和說什麼嗎？”

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的鉗制中而出，已經穩穩地攬在了的腰上。

那支撐的力量，堅定得不容忽視。

聞歌突然就有些口干舌燥起來，凝視著他發亮的雙眸，開口時，聲音都有些沉沉的：“那溫先生，你現在……現在想和說什麼？”

“問問……”溫遠低了聲音，和對視的眼神越發的熱烈明亮，幾乎有蓬之勢，席卷而來：“想問問，愿不愿意嫁給我當溫太太，愿不愿意，再不顧一切一次，把自己給我？”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像是了弦被拉響的提琴，音清。

簡陋的臨時舞臺，甚至連唯一的燈來源都只是道路兩旁不是很明亮的路燈。

沒有一位觀眾。

只有空曠無聲的廣場，飄然起舞的雪花。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空然地只剩下了他們彼此，而聚燈下，就是的歸途——

原來真的可以在一瞬間，就很很一個人，到想把自己變他，到想把全世界也給他，再無別離。

他的陪伴，他的救贖，他的深，全是生存的養分。

……遙遠的鐘聲從鐘樓緩緩傳來。

沉穆著，飄著，震了誰家姑娘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