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從溫家回來后的第七天，正好是人節。

初春的天氣，格外的冷。

年后氣溫有所回升，也不再是整日整日地下暴雪，A市堆積了一整個寒冬的積雪終于漸漸地開始融化。

大概是融雪的原因，最近即使暖高照，晴空無云，溫度也格外的冷冽。

聞歌又是個不出門的，這幾天索就一直窩在公寓里，曬曬太，澆澆花。

溫遠的酒店因為年前的影響，收到了很大的沖擊。

這段時間他倒是有心想空出時間來陪陪，奈何公事纏，每天都要到酒店親自坐鎮。

這樣的用心，當然也不是沒有回報的，盛遠如今正一天天好轉，慢慢地有了回暖的跡象。

但即使每天都要到酒店點到，工作繁忙，溫遠依舊雷打不地暗示下班，偶爾有沒做完的工作都會在晚上陪吃過飯之后搬進書房里攻克。

聞歌燙了一壺茶，剛倒進厚厚的玻璃杯里。

便聽門口傳來的開鎖聲，端著杯子探出腦袋一看，溫遠拎著保溫盒正反手關上了門。

“你回來啦！”

迎上去。

溫遠瞥了眼手里端著的茶，不聲地皺了下眉：“燙了茶喝？”

“嗯！”

聞歌點點頭，獻寶似地把手里碧綠的抹茶味茶遞到他面前：“我剛嘗了一口，抹茶的味道純的。”

自打聞歌在家有些無聊后，就天折騰廚房，每天的下午茶從不重樣。

前些時間買了一盒抹茶后，不釋手，蛋糕，曲奇，餅干以及茶都用抹茶。

溫遠對甜的東西向來沒有太大的興趣，但見這樣期待地看著自己，從善如流地低頭抿了口，溫燙的茶彌漫著抹茶的香氣。

他點點頭，就著的手又抿了兩口，這才虛攬了一下：“去洗個手，開飯了。”

聞歌“哦”了一聲，手里的玻璃杯被溫遠接走，轉去衛生間洗手。

溫遠中午回來時，就順手從酒店帶午餐回來。

盛的幾個小菜，每餐都有不同的湯飲。

但到晚上，就會拎著一整天不出門的聞歌去超市采購些食材，親自下廚房。

聞歌洗完手回來時，溫遠已經盛好了飯，坐在餐桌旁等。

見手指還漉漉的，了一旁的紙巾仔細地給干，這才把筷子遞給。

跟養兒一樣……

這是溫遠前天剛說過的話。

聞歌想起來就想笑，彎著眼睛像只饜足的小狐貍。

溫遠睨了一眼，往碗里夾了塊糖醋排骨：“知道今天什麼日子，晚上還往外跑。”

話語里的不滿，即使是聞歌塞著耳朵都能聽到。

低眉順眼地垂著腦袋，再不敢出一雀躍的表來。

說起來也不能怪啊，從溫家回來的隔日，聞歌陪溫時遷去商場買東西，上之前報社的同事了。

知道回了A市，就約了今天的晚宴，但那時候只說是年十四的晚上，哪里知道是人節。

還是那天晚上聞歌摟著溫遠黏糊的時候這麼隨口一提，才知道的……后來因為這件事被狠狠碾了一晚，簡直記憶猶新好嘛！

———

下午四點的時候，玲姐開車來接聞歌一起去吃飯。

剛到餐館的包廂，就收到溫遠的短信——“不準喝酒，多吃菜。”

聞歌想著溫遠此刻的表，便有些忍不住想笑。

事實上，人節……把小叔一個人留在家里，還是有罪惡的。

掩了，遮住角的笑意，這才把手機往口袋里一塞，跟著玲姐走進了包廂。

們到得早，來得時候包廂里只有聞歌之前在報社時帶的向老師，不知道是不是沒帶眼鏡的緣故，他在座位上盯著看了好一會，這才站起來，對笑了笑。

很溫和的笑容，甚至，有些親切……一點也沒有在工作時那古里古怪又不太待見的樣子。

三個人坐下后，向老師先是問了問聞歌的近況，知道打算做個戶經營一家小店時，倒是有些意外：“我記得當初問你為什麼要當記者的時候，你還擲地有聲地告訴我——想自己說的話，有聲音。”

“你當時說我不實在啊。”

聞歌笑瞇瞇地舉杯和他了，抿著果卻自得其樂：“的確是不實在的。”

玲姐和何興的關系不錯，幫著溫遠做了那麼多次的“間諜”，多是知道聞歌一些事的，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只是笑而不語。

漸漸的，來的人便多了起來。

大多還是年輕人，男男的圍坐了一大桌。

聞歌看著看著就想起溫遠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很想見到他。

這麼想著，便悄悄拿出手機給他發信息。

此時，飯桌上正有人問：“聞歌，你現在是不是單啊？

現在你不是我們單位的人了，那辦公室可就不存在了，趕下，讓在座的單狗也好心里有數。”

聞歌正一心兩用，聞言，只挑了下眉，回答：“啊……我有男朋友了。”

飯桌上頓時安靜了幾秒，坐在聞歌旁的向老師拿起果給空了的玻璃杯里滿上，隨口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今晚人節把男朋友晾在一邊來陪我們過，是不是得說你仗義？”

依舊是雀無聲。

聞歌這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抬起頭來，目從在座的各位臉上掃過，這才彎一笑：“我跟我男朋友認識十年了，他不介意偶爾被拋下。”

玲姐見場面頓時有些凝滯，笑著打哈哈：“這還是個看臉的時代啊，我單都無人問津。”

聞歌笑了笑，輕握了握的手。

手心里的手機嗡鳴著震了一下，聞歌低頭看了眼，是溫遠的回復：“我已經在酒店門口了。”

聞歌還沒來得及回復，就看見了溫遠來電。

見四周沒人注意，聞歌這才側過接起接話：“喂？”

溫遠看著車窗外沉沉的夜和閃爍的燈，低了聲音，笑著問：“剛接到景梵的電話，說安然快生了，要不要跟我走？”

聞歌吃驚地差點沒把手機甩出去，腦子放空了一會，這才驚喜地向他確認：“真的？”

“嗯。”

溫遠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眼餐館的門口：“我現在就在門口，你出來就能看見我。”

聞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拎起了自己的包，低了聲音和玲姐說了一耳朵，這才站起，倒掉了杯子里的果，換酒，向眾人舉了舉杯：“不好意思，家里有急事，我要先失陪了。

大家繼續，別掃了興。”

話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玲姐輕拉了一下的手，見蹭了一下，一副急著要離開的樣子，起送到門口，連叮囑路上小心的時間都沒有，便見一偏頭，接起還在通話中的電話，小跑著下了樓。

溫遠自然在電話里聽到了剛才說的那些話，此刻聽有些的氣息，便知道正跑著下樓：“慢一點，剛推進產房，還很早。”

聞歌哪還聽得進去，滿心都是隨安然，興得不行，就想趕飛到的邊去陪著，然后親眼看到小寶貝的出生。

“你覺得會是男孩還是孩？”

聞歌下到一樓，看著燈明亮的大廳，不知道為什麼，只想咧開傻笑。

“是男孩。”

溫遠放輕了聲音，那溫和的語氣像是要融進這夜里一般，低低的，如提琴的樂聲：“在林醫生那里產檢，所以景梵一早就知道。”

事實上，意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溫景梵并不開心。

他更想要個像安然的小公舉，起碼，爭寵比較容易些。

聞歌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輛黑的轎車：“我看到你了。”

溫遠“嗯”了一聲，目過車窗遠遠地看向，仿佛在和對視一般，凝著：“明天，我們去領證吧。”

聞歌正邁下臺階，聞言，腳步頓時一頓。

的目過這夜，過那墨的車窗，仿佛看見了車里的那個男人。

他此刻一定用像遠山般悠遠寧靜的目和地看著自己，那句話，猶在耳邊，在的心弦拉出了一道格外深刻的樂符。

低下頭，忍不住彎起角。

那短發從耳后掉落，微眨了一下眼睛，隨手把那縷發勾至耳后。

心口像是打翻了罐，甜甜的，讓格外滿足。

“好。”

抬起頭來，那笑容璀璨，像是夜空里蓬又明亮的星，驟然人。

那的聲音了耳，前所未有的聽悅耳。

溫遠忍不住也抿了抿，低低地笑了起來——十年相識的時，他深的小孩終于邁進了他的世界里。

聞歌站在臺階上，開雙手，朝他做出了要抱抱的作。

俏的孩立在那里，后的燈把的影拉得斜長，就像是水墨畫里走出來的，眉目如畫，顧盼生輝。

溫遠推門下車，邁著大步朝走去。

每一步都能聽見自己腔心跳的聲音，他正一步一步的，迎走自己的世界。

那曾經差之微毫的距離，終于在時的漫步下漸漸被滅。

很多不曾在意的時里，他都用自己的方式陪伴著，無聲的，安靜的，只有他知道——那些被他塞在柜子角落里的每一張去明尼阿波利斯的機票；那些他悄悄藏起來的最喜歡看的課外書；那些刻滿了長印記的照片。

多麼幸運，此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