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最是又悶熱。

午時，眷皆在正院。

崔太夫人年紀大了，怕過了寒氣，屋不敢用太多的冰。

勉強吃了幾口，就沒再筷。胃口不佳，是這幾日，人瞧著也消瘦了不。

崔宣氏見此勸：“婆母不如再用些。”

“熱的渾不爽利，難，哪里還有胃口。”

再看喬姒和沈婳，崔太夫人笑：“難為你們幾個，頂著烈日還要跑過來陪我用膳。”

尤其是沈婳，子貴，又是個熬不住熱的，致小臉紅，額間覓著細細的汗。

看著就讓人心疼。

沈婳忽而生了個主意。

“祖母可要去郊外往西的避暑山莊？”

一提此事，崔宣氏倒覺得可行。

“公爹去了江南會友談詩論道，估著也要一月才歸，韞哥兒這幾日早出晚歸，也忙的見不著人影，正巧國子監沐休十日，咱們帶著絨姐兒一道過去。”

沈婳小啄米似的點頭，親也有四個多月了，偏還像個未出嫁的閨中娘。

崔太夫人一頭銀發，戴著菩提抹額，挽了一個盤福髻，著蜀錦絳紫穿枝花鳥紋褙子，端是雍容華貴。

遲疑片刻，隨即擺手。

“我啊，就懶得不折騰了。倒是你們幾個，該多出去走走。大好的，何須整日來陪我？”

既主意已定，多半是勸不住的。

喬姒言又止，隨即看向沈婳。

沈婳不負眾：“祖母許是不知，這幾日南太夫人四炫耀，有個好兒媳。合著誰沒個孝敬的兒媳不是？”

剛的崔絨，當即跑過來，打小報告。

“那南太夫人委實讓人生厭。上回數落二叔母鋪張浪費，只會花銀子。”

沈婳：！！！

好氣。

“還說曾祖母您，不立規矩沒有當婆母的款兒，以至于祖母松散，有樣學樣就知一味縱容小輩，無規矩不方圓，這個家遲早要被敗。也是可笑，管天管地，花一個銅板了？”

崔太夫人沉臉。

崔宣氏蹙眉。

喬姒也不虞。

是掌家，也清楚冰比金子還貴。

可陵侯府卻最不缺。

那南府就不行了。熱的和蒸籠似的。偏偏南家沒有避暑山莊，只能花錢買，或是搖著扇子熬。

沈婳卻微微一笑：“那避暑山莊我去瞧過，依山順勢，明池之畔，垂釣劃船適宜，還有一片瓜地。這瓜摘下來，去泉水里放上一夜，可不比在冰鎮的差。”

“將一線天的廚子帶上。”

“對了，還得再請個戲班子過去。”

崔宣氏：……

你是不準備回來了是吧。

不提還好一提，同是戲癡的崔太夫人果然意。

然后聽到沈婳溫溫的說了這麼一句。

“咱們不趕時間，出發時多繞幾條街，先去南府門前溜達一圈。”

事定下來，行李由下人們收拾。

夜后，崔韞剛回來，就見屋被搬的空了一半。

崔韞褪去服，定定的看著娘：“打算去州？”

說起這個，沈婳就興：“是去避暑山莊。”

崔韞聞言，微微擰眉：“我近日怕是不出空來。”

“誰讓你陪了？”

沈婳異常囂張，站起子，走近。

發現比崔韞矮。

于是踮起腳尖，還是比他矮。

娘毫不猶豫的站到椅子上，總算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畢竟這偌大的侯府，明兒個就慘兮兮的剩下你一個人了。”

是幸災樂禍的。

也不怪如此，這些時日對崔韞娘頗有怨念。

往前天熱，整日躲在屋中，屋里全擺著冰，冷的還要多披一件裳。

如今，崔韞卻要管束，每日用冰都是有限額的。

白日用了。晚上就得熱死。

于是就求崔韞，不得通融好話說盡。

無用。

嫌熱，不讓他近，崔韞倒是取來冰了。

娘眼尾都是紅意，乖乖的容納他，兩眼放空。也不讓他走，就保持這個姿勢。

等緩過勁兒來。還吸著鼻子，讓崔韞將枕頭抵在后腰，的告訴他：“這樣容易孕。”

可他呢，眸深邃。一寸一寸的將盡收眼底，在娘昏昏睡，在耳邊說了一句。

“適才就一次，單數。”

沈婳的強迫癥瞬間就清醒了。

努力的想忘記這句話，可那單數二字像是被施了咒，一遍遍的在耳側回響。

沈婳定定的看了那不懷好意的崔韞。

不行了！很累。

可單數啊，漾漾怎麼能單數。

深深吸一口氣，很是奉獻，英勇就義：“再來！”

可完事后，崔韞無的又把冰取走了。

那夜，熱的難眠，大汗淋漓。

娘一手捂著崔韞的心口，虛弱：“你的夫人怕是……”

崔韞把脈：“脈搏有力，很是康健。”

“可我會死的。”

“那種？”

崔韞不見容，反倒眉眼深邃：“每回行房，你也是這麼說的。”

“這不是還好好的。”

他的手還搭在腰間，被娘惡狠狠甩開，發著脾氣。

“那你！理我遠些！”

“講點道理。”

他悶笑出聲：“到底我還得賠你一同罪。”

沈婳看過去，他上很是清爽，不像那麼貴。

惱怒之余，喝了一大杯涼茶，一氣上不來下不起，去了小院，來回的踱步。

崔韞披著寬松的中倚在門扉，就這麼看著。

這個時候的娘，是最沒理智的道，甚至像只得不到糖的小，一揮手兇放話：“我遲早埋幾個震天雷，將睢院給炸了。”

“行，在你埋之前，先隨我去睡。”

沈婳更怒了。

為了此事，隔日還跑去見了謝珣。

可沒等說明來意，謝珣的視線還在兵書上頭。

“此事，崔韞同我提及，我也應允了。先前孫姨就言，你奉違的話從不聽，讓你吃冰的，你吃，讓你屋擺幾盆冰，應得好，可轉頭就忘。為你好的事，阿兄是支持的。”

不可置信。

謝珣難得拒絕，還道：“每次不如你意，就揚言要炸院子，你若還有這種想法，這震天雷我倒能去取來。別讓長輩憂心，要埋去王府埋，那兒隨你折騰。”

念及此，沈婳冷艷高貴的俯下子。拍拍崔韞的肩：“這麼大的人了，你得學會獨孤。”

崔韞抬了抬眼皮。

“沈婳。”

“嗯？”

“沒記錯的話，我不過是去大理寺，離開了一日，并非半年。”

沈婳斜睨：“你若今兒不歸，明兒只會是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