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般一路沉默著,直至他們飛到聆雨鎮半里外,便是那被外來者稱作“新手村”實則是他們家園的地方。
意外的,他們沒有聽到任何的喧鬧,往常這些外來者的聲音幾乎要將整個鎮子掀翻,哪怕是在半里外音量也沒有毫的減弱。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驚懼有,錯愕有,遲疑亦有。
但他們頓在原地半盞茶時間后,并沒有選擇回頭,而是提速進了聆雨鎮的范圍。
空的聆雨鎮映眼簾,沒有了喧囂和人群,他們竟然起了恍惚,緩慢的落在地上。
風卷著散落在地面上的紙片幽幽劃過腳面。
鎮上高點那塊詭異而迫極強的晶石也不見了,聆雨鎮被這些外來者掃過后的痕跡也消失了。
一群人癡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甚至連天空飄起了小雨都沒有察覺。
被驅趕的半大小孩們從來不聽從管教,還是溜出來,近些日子才引氣,還不會簡單的避雨,只能兩手疊在頭頂往鎮里跑。
“下雨了,下雨了,去那邊躲一躲。”有小孩喊道。
本是呼喚同行的小孩,卻不想也喚醒了那些如夢初醒的大人們,他們抬手接著雨水,耳邊聽著噠噠雨滴砸地的聲音,一時間竟好像要哭了一般。
聆雨鎮當真能聽到雨聲,而不是喧鬧聲。
老者穩住心神,一步步地向前走著,直至走到高點,那本是聆雨鎮鎮中的位置,是祭祀的地方,架著圓月祭壇,可是隨著那塊巨大晶石詭異降落下來,圓月祭壇便碎了。
但他緩慢轉,看著安然無恙的聆雨鎮,忽而又笑了。
原來剛才的仙子不過是言語瞞了而已,原來朱州的禍其實已經被他們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原來他們并沒有被放棄。
耄耋老人直子,對所有人說道,“而今之勢,你們也看到了,是九州幫我們解決了這場禍,是他們重新引我們回到家園,過去的過去,或許當真是我們的私心太重了。”
所有人都沉默著,也不知道是深有,還是不屑一顧。
但至這一刻,所有人都依著這位幽月族德高重的老者。
幾個半大的小孩踮著腳往鎮中央看,雨水隔絕了說話聲,讓他們好奇極了。
最后好奇還是占據了上風,不顧雨淋,冒冒失失地往鎮中央去。
“……我們自封朱州已經太久了,以致于其他修真界的人每每看到朱州的人,都覺得他們好似心懷鬼胎。
這并不是他們的錯,想想紅袍他們,想想那些藏匿在九州各個角落以玩樂為趣的朱州人,本來天賦神通影響,我們能輕易知到他們緒的劇烈波和心境詭譎變化,這本來可以讓我們朱州之人團結一。
可是這萬年來,我們各自為政,尋找不同的遠古神靈以求藉,可是最后呢?”
“最后便是像紅袍他們那樣,被揭穿,被懲,被神靈拋棄。而我們也到了牽連,承著天譴,天賦神通被廢,修行被限制。”
“自他們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想,指點他們行事的,真的是遠古神靈嗎?真的是能帶我們回到那個傳說中名為禹余九重天的地方嗎?呵,說不定,這也是一個騙局。”
最后一句呢喃自語發出來的時候,有些人發出輕微的聲音,可能是駁斥也可能是贊同,但被雨聲掩蓋了,而老者也不想去深究。
他只是緩慢的說道,“仙子說的對,我們深陷無盡泥潭之中,與其寄托于那些所謂的神靈,倒不如自救,自拔自己于泥沼。”
“從今天開始——”
老者忽而轉,手中的拐杖狠狠敲擊在地面上,只見那殘余的祭壇表面開始皸裂,裂痕向四面八方蔓延。
那些瑣碎的聲音變得大聲,連雨聲都無法掩蓋。
“陳老!”
“陳老!不可啊!”
“這會怒神靈的!”
下面的人試圖阻止他,卻被他甩袖一道幕攔在了外層,而他另一只手毫不遲疑的借助拐杖向下灌輸著力量,一直到整個祭壇碎裂,所有的碎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齏,在雨水裹挾之下消失不見。
他說,“從此,我幽月族不再祭祀遠古神靈。”
“這……”
“陳老,三思!”
“陳老,再議議吧!”
但也有人看得清楚。
“沒有用的,從幾十年前紅袍的‘神靈’突然消失開始,陳老就在懷疑那些‘神靈’到底是不是‘神靈’了。”
“我知道,我從來不把他們當作‘神靈’,可是輕易廢除維持近萬年的規矩,會不會太倉促了。”
“……”
后方的小孩們呆呆的看著這一幕,耳邊聽著大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已經忘記了遮擋頭頂的雨水。
就在這時,頭頂忽而出現了一把油紙傘。
最小的孩子眨眼,不解地抬頭看了看傘,又往旁邊看了看,卻見是一位不曾見過的好看仙子。
“仙……”
“噓。”他剛一出聲,就被招凝小聲提醒。
小孩也故作警醒地低聲音。
“仙子姐姐,他們在說什麼,什麼‘神靈’,什麼倉促啊。”
招凝抬手虛按在他頭頂,靈暈開,小孩上的意盡數消退。
將油紙傘遞到小孩手中,小孩懵懵然的接過,又眨眼看。
聽聲音劃過耳邊。
“所有的倉促背后都是積淀到極致的最后顛覆,僅在此刻,才會覺倉促。”
“但經歷此刻,小孩,幸甚嘆甚不過一念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