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過去, 當年死在魔中的清霄宗弟子們已經重新轉世。
招凝目落在隋上,他周的氣很純粹,泛著淡金微, 沒有其他的雜, 即使外城中表現出來的格與曾經有些古板的古慳相去甚遠,但本質還是一樣的。
前世今生已經刻在冥冥之中,隋就是古慳, 古慳亦是隋。
隋并沒有注意到這座大殿上位者的分神, 有禮地介紹著幾人。
他們都是散修,機緣巧合結識,彼此相見恨晚, 故而結伴歷練。
一行五人, 三男兩, 隋為主, 招凝起初注意到的修沐茵為次, 另三人為馮杭、單濤和施盼夏。
幾人都表現的恭敬, 招凝目劃過, 有幾分探究他們是否是前世清霄宗弟子的意圖, 不過, 招凝當年在清霄宗接的宗門弟子, 無法像辨認古慳這般輕而易舉就判斷出前世何人。
但,瞧著這幾人之間彼此和睦、互相信任,說不得有幾分前世的因果羈絆在其中。
“……我等冒昧闖仙死城, 是我等過失, 如今再闖城, 得城主召見, 是天降的機緣。聽聞城主是傳道授業解之神人, 我等不妄圖一夜之間修為晉升,只求城主指一條明路,何以才得尋大道?”
隋的話落下,其余的四人也同時出聲附和,“請城主解。”
上首高臺的灰霧浮著,像是輕紗被微風吹過,顯出寶座上斜倚半撐的閑適影。
但眾人不敢細看,只心震撼于上首神浮的玄奧之。
卻聽一聲輕笑,“大道有三千,萬路皆可通,你們若是一心向道,何須去尋,你之道心就會告訴你答案。”
下方幾分沉默片刻,隋躬說道,“城主說的玄妙,我等一時無法參。我們一介散修,修行至今不過幾十年,一功法不過是機緣巧合所得,費勁千辛萬苦才進筑基期,到如今境界,我們更知道這功法已經不適合再修行下去,更別說去尋大道之路了。”
沐茵上前半步,與隋齊平,恭敬補充道,“天下大道,三千道統,皆在宗門。我等當初冒死進風沙迷城,也不過是為尋褚黃髓,以獲得明宗的招仙令資格。”
“明宗?”招凝喃喃重復,“這宗門名字好生陌生,想來是我閉關久了。”
“城主與天同壽,閉關一瞬,世間千年,自是不知外界。”隋為其解,“明宗立宗雖才百年,但卻背靠天仙宗,是熾修真界的新起之秀,無人敢惹。”
招凝微微一頓,熾修真界?
隋許是也猜到了這一稱呼的陌生,便補充道,“這百年風云變幻,聽聞數十年前熾修真界由州修真界和炎州修真界合并而來,天仙宗為熾之首,聽聞其在九州之地位,已經與北面的一個古老宗門比肩了。”
隋知道的含糊,但招凝也大致猜到,這所說的“北面古老宗門”就是指極寒宗。
確實超出了招凝的預料,當年天仙宗宗主岳凌飛死后,天仙宗非但沒有因此衰敗,甚至連混都似不曾有,僅僅招凝閉關百年的時間,竟然已經一統州、炎州兩大修真界了。
看來當年之事匆匆,不暗樁沒有解決,甚至可能還無意為他人做了嫁。
“城主?”許是招凝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隋試探地喊了一聲。
“你繼續。”招凝淡淡應道,無論如今天下大勢是何形勢,與招凝并無干系,修煉化神才是最主要的。
“是。”隋又道,“正值百年明盛會,廣開招仙令,不限靈,不限骨齡,凡有仙緣取一天材地寶,便可拜明宗門下。熾修真界的天材地寶大多都在墜山脈、地獄火窟還有朽木森林之中,我等自知實力弱,無法爭過那些大家族,只得退而求其次進風沙迷城去尋褚黃髓。卻不想在風沙迷城之中無意中聽到一駭人聽聞的消息,那明宗并非誠心找弟子,而是想要復刻百年前紫焰宗戰斗傀儡之事。”
隋說道最后,氣得咬牙切齒。
還是沐茵接過的話補充道,“我們一時方寸大,被那些人察覺道,便要殺我等滅口。生死危機之時,跌了一殘破樂府,才得以擺他們的追殺,卻不想那殘破樂府進去卻是出不來,只有一陳舊的傳送陣泛著微弱的靈,我等本就走投無路,實在無法,咬牙開啟傳送陣,這才進了仙死城。”
招凝并未驚訝,只是目落在手中的壎上,“此壎亦是從樂府所得?”
沐茵一聽這話,連忙跪下,雙手奉起壎,“正是。小聽著樂府之中殘樂空靈,一時心生憧憬,這才取之懷。仙死城之后,察覺樂府之主與仙死城的聯系,遂嘗試著用古壎控制金甲傀儡,只求自保,并非挑釁。”
古壎緩緩飄上半空,沐茵的目不舍的跟了片刻,又垂了下來。
古壎轉了轉,那古樸的紋路完整的呈現在招凝視線里,指尖微,古壎便又重新落回沐茵的手里。
沐茵驚訝地捧著,不懂上位者為何還將古壎還回。
只聽高聲音道,“控制住金甲傀儡的,不是古壎,而是其上殘留的氣息。”
沐茵等人疑的看了一眼,等待上位者解,偏生沒有等到更多的解釋。
招凝仔細打量那古壎便明白,古壎普通,但沾染著蓬萊的氣息,讓這些傀儡錯認為蓬萊仙使。
“好好利用此,說不得藏著一份機緣。”來自蓬萊的機緣。
沐茵不懂,但出自仙死城上位者的話,不敢小覷,捧著古壎叩首。
“恰逢本座出關,能在殿流幾句,也是有緣。既然你們想要尋修行大道,本座便給你們指一條路。”招凝聲音在灰霧浮中變得縹緲而神異,殿眾人大喜,直接叩首等待,卻見一點靈從灰霧中飛出,分化五道,落于五人手中。
眾人展手一看,卻見是一只玉簡,玉簡正面刻著清霄二字,背面確實空白。
隋等人驚喜之極。
“這……這難道是昆虛宗門之首清霄仙宗的招仙令?”
“清霄仙宗數百年前陷魔,得宗門前輩一力化解,否極泰來,如今乃九州數一數二的仙宗。這……這……這……我們當真有資格能進清霄仙宗。”
九州宗門,能從“宗”變“仙宗”,并非宗門所能左右的,是靠著九州各大修真界的認可,九州能稱上仙宗的,不過是承玄極寒宗,州天宗,前者貫來低調,自“仙”字,但在坊市之中皆以“仙宗”敬稱,后者則相反,高調且崛起速度前所未有,九州震撼,這“仙宗”稱謂自落在它頭上便沒有摘下來過。
如今再加上清霄宗,想來這百年的時間,清霄宗之聲名必是響徹九州的。
“能不能將名字刻在令牌背面,全憑爾等自己。”招凝只道。
今生的隋,前世的古慳,與清霄宗因果牽連著,不過他有沒有遇見招凝,在未來的某一天他都會與清霄宗產生集,既然相遇,便讓這個過程更加順遂。
“多謝城主。”五人按捺下激,再次叩首。
額頭尚未地,便覺地面材質發生變化,他們甫一抬頭,便驚詫萬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從仙死城城大殿中離開,現在站在仙島外一艘大船的棧上。
這是何等境界。五人互相對視一眼,心中皆明,這絕對不是他們能企及的,某種程度上,更泛起激和憧憬。
島外迷霧浮中,從大船上看仙島,也有些模糊,天塹海的迷霧正在吞噬大船。
但幾人此刻并沒有意識到此危機,只一心虔誠至極向仙島方向拜別。
大船隨著水流遠離仙島,眾人抬首忽而覺得靈力愈加凝滯。
“怎麼回事?這霧有異常。”
“是天塹海的迷霧,我們境界低,在這里會限制,走會被傳送去不知名的地界的。”沐茵冷靜說道。
“不要慌。”隋更是鎮定,他手中還攥著清霄玉簡,“城主送我們出來,定不會讓我們無路可去的。”
就在這時,五人忽而聽到一聲空靈的鯨聲。
下一刻,一只長五丈的玄寒裂海鯨破水而出,再空中翻騰一圈,尾鰭拍打水面,濺起水花落了五人一水。
五人僵不敢。
但玄寒裂海鯨不再有額外的攻擊作,徑直了水面,向前方潛游去,它的影印在海面上,時不時還停下來,好似在等待他們。
隋一瞬反應過來,不顧上狼狽,一邊往船舵跑去,一邊驚喜道,“必是城主安排的,它在帶我們離開天塹海。”
幾人各就各位,控起大船,跟著玄海裂海鯨穿迷霧。
仙島淺海礁石上,招凝影虛虛浮現,礁石海域中,一只鋸齒妖鯊著三丈長的略有憋屈的游走在淺海中,利斧般的背鰭撕破海水。
招凝遠遠看著大船離去,轉而垂下眼眸,微微蹲下,那鋸齒妖鯊興地游近礁石,半個子都出了海面,海床卷起層層泥沙。
拍拍鋸齒妖鯊的腦袋,“去深海玩吧。”
屈指一點,那奴印記便消散了。
鋸齒妖鯊形一頓,混沌的眼睛缺了幾分彩,多生了幾分畏懼,向后退了三丈,尾鰭一甩,往深海里去。
招凝頓了片刻,那遠離的鋸齒妖鯊卻突兀又回來了,先是帶著幾分好奇游走在礁石周遭,漸漸的,畏懼褪了,又變欣喜,蹭在礁石下。
即使沒有奴印記,它也甘愿認招凝為主。
鋸齒妖鯊天生靈智低,除非有月之華那般圣或天人點化,便無法啟靈化形,但本中的親近也是由衷的。
招凝無奈。
“你可去過昆虛外海域?”
鋸齒妖鯊甩甩尾,大意是沒有去過。
“我去尋溯源,且攜我去?”
鋸齒妖鯊立刻轉,背上聚起靈,華中好似顯出騎鞍墊,這是海底坐騎的技能,大抵是從墜仙域繼承而來。
招凝盤坐在墊之上,正準備隨鋸齒妖鯊海而去,卻忽而抬眸看向東面。
東面區域是迷霧最濃郁的地方,那里是九州封魔大陣的邊界線,是與蓬萊仙島一線之隔的地方,此刻招凝卻知到一波,像是破碎虛空之。
招凝一瞬消失在鋸齒妖鯊背上,踏水而行,撥霧而尋,直至最后發現一只妖,破浪戮劍魚,還不到筑基。
它看起來迷茫極了,尾鰭不安地甩,如劍的長喙聚集妖力,慌地破霧尋找出路。
招凝的目毫無遮掩的落在它上,破浪戮劍魚一僵,險些在海上翻肚。
略微知,發現這破浪戮劍魚上還殘留著南海海域的火煞,是無意通過天塹海迷霧穿梭至此的。
那剛才破碎虛空的波大抵也是因此而起。
心頭劃過一失。
散去神識鎖定,破浪戮劍魚瞬間扎海中逃走了。
招凝回到仙島岸邊礁石,鋸齒妖鯊昂著腦袋盯著招凝,似在詢問出了何事。
“無事。”
重新盤坐上鋸齒妖鯊背上,讓鋸齒妖鯊依照之前的安排行,水那一刻,招凝神識收斂,注意到仙島高崖上,連邑人傀正站在那里。
連邑人傀的目看向迷霧,便是之前波之地,但又敏銳的知到招凝的注視。
他轉而遙遙向招凝行了一禮,以示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