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中另有瑰麗, 各類珊瑚奇石區別于陸地景象,海中生靈千奇百怪,群結隊追逐而過, 偶爾有妖闖也不曾驚走, 只小心翼翼跟在后方。
直到后方一龐大影疾速靠近,深海之中的祥和與安寧驟然被打破。
但招凝和鋸齒妖鯊都未驚詫,只等著那影靠近。
是玄寒裂海鯨。
這只裂海鯨, 長數百年, 還是年狀態。
只是此刻上卻沾染了氣。
鋸齒妖鯊也好奇的游走在它周遭,嗅著那氣。
并非是人類的氣,而是妖的, 很強, 沾染的神至是和招凝同境界的。
而此刻玄寒裂海鯨還哀著, 推著鋸齒妖鯊往它來的地方去。
與其說是推著鋸齒妖鯊, 不如說是推著招凝。
招凝隨它去了, 那是一海底峽谷, 峽谷周遭一片寂靜, 所有生靈皆奔逃, 氣一縷一縷隨水從峽谷深飄出來。
尚未靠近, 招凝便覺到一極其強悍的迫, 其實力至近化神了,且于最后的狂躁狀態。
招凝退而不惹,卻不想氣息的主人住。
“我記得你, 百余年前的小姑娘。”
招凝微頓, 這聲音含糊, 能聽見它本的哀鳴和痛呼, 讓恍然想起當年幽冥外海域遇見的大妖大戰。
彼時招凝不過筑基中期, 大妖打斗,小仙遭殃。
“是我。”它好像能聽見招凝的心音,“騊駼。”
騊駼,北海深海馬一族,天和善,是凡俗傳說中的吉,主赤忱與忠心。
招凝遲疑片刻,靠近深海海,玄寒裂海鯨和鋸齒妖鯊不敢靠的過近,只在海上方游走,招凝探其中,那腥之氣愈加的濃郁,整片海中的海水都被染得鮮紅。
便在這紅混沌中看清了騊駼的模樣,上如馬,下如魚,背后長著翅膀般,幾尖刺從其中貫穿,長尾向后翻卷,若是長,整個大概能達到十余丈長。
此刻他蜷著,護著腹部,水是從他腹部溢出的,他了很重的傷,且傷及本,即使是元嬰修為也沒有辦法恢復了。
“不知前輩喚我來是為何事?”他氣息奄奄,已走到命數盡頭,也不知道何者能將他傷到這般程度。
卻見騊駼稍稍放松,招凝便瞧見他因蜷而遮掩的腹部暴出一巨大且破損的。
那是……
招凝微微皺眉,深海海馬一族,雌生子,雄育子,致使雄海馬妖族也會經歷人類十月懷胎類似況,而他此刻的傷口模樣,像是被什麼生生剖開了肚子,取出育子袋中的崽。
“是。”果不其然,騊駼直接應了,“吾育子三百年,盼它妥善降世,卻不想先有九頭蛇侵府,后有人族奪我親子。”
騊駼生活在北海一代,領地自是在北海,即使已經元嬰境界也不會擅離領地,如今茍藏在此,應是當年大妖打斗時,被迫棄府而走。
招凝垂下眼眸,“我雖與前輩有一面之緣,但匆匆而遇,談何,況且招凝亦是人族,何以得前輩信任。”
猜測騊駼喚自己,怕是臨終托付,想要讓自己替他尋回被奪的孩子。
“你不一樣。”騊駼說道,“當年北海我便知到你上有‘半妖的恩’氣運,如今似是又添了渾厚的功德之力,你是朋友,不是敵人。”
“但,沒有人想要平白牽扯進他人的因果里。”招凝直白拒絕,“如今我只想修行,早日進,除此之外,皆是耽誤。”
話落,招凝便轉走,卻不想騊駼忽而道。
“我去過你想要去的地方。”
招凝形一頓,沒有轉,沒有多思,以致于騊駼只得繼續補充道,“是昆虛外海域與汴州外海域界之,那里藏著一片海中境,名星靈墟。”
騊駼可聽心音,故而招凝對這星靈墟中“星靈”二字再怎麼有,也沒有深思下去。
緩慢轉,面向騊駼,騊駼說,“我能知到,那里的道意與你的氣息相似,十之八九能助你突破瓶頸,以達道心顯意。”
元嬰境界的修行是明道心的過程,道心顯意便可晉升元嬰中期。
“我該怎麼到那里去。”招凝問他。
騊駼只說四字,“龍王嫁,機緣得遇。”
招凝沉默,昏暗的深海中隔絕了視線,但并不影響兩人的對視,毫無聲息中,好似有什麼在拉鋸。
直至最后,招凝問,“是何人奪了你的孩子?”
“鬼面人。”騊駼咬牙切齒,“此人功法詭異,修為異常,靈好似無屬,卻又諸屬皆存,我遍尋記憶中九州尚存的元嬰境界乃至元神境界,都未見過此人。”
鬼面?青面獠牙,半面妝?
“你見過?”騊駼知,詫異問。
招凝七分詫異三分果然,“百年前殺過一人,是天仙宗宗主,他便是帶著這種半面面。如今看來,當年只是淺淺一探,天仙宗下的“水”深極了。”
“天仙宗……天仙宗……”騊駼重復著四字,突然之間,猛地噴出一口鮮,是氣急攻心之兆。
“我就該猜到是他們!”騊駼恨道,“當年那靈葉楓想要擄吾妻,取吾妻之鱗甲做法,如今吾妻故去,現下卻又來剖吾,取吾子,是要讓吾子承他靈反噬嗎?!”
當真是這樣嗎?百年前,葉楓被招凝親手封在神境,又有青木看守,他不可能悄無聲息回到九州的。
但招凝這段心音,騊駼并沒有聽到,似乎是油盡燈枯法力不濟了。
不過騊駼并沒有咬死是葉楓所為,他只對招凝最后囑咐道,“無論此人是否是葉楓,他手中有一法寶形如紫玉,恐是上三重通天靈寶,威能滔天。”
“我知。”招凝平靜應道。
騊駼氣息斂,再次蜷,招凝聽見他殘的嘆息聲。
許久許久,他泛出深藍的毫,漸漸的,毫從他表剝離,于他前聚集一團靈,里面是他畢生大道之悟和記憶傳承。
海中暗流推著那團靈向招凝,招凝抬手,靈虛浮在招凝掌心。
垂眸看騊駼,騊駼亦看著,眸子中已經沒有神采了。
“此為吾畢生所學所所知所悟,傳承于吾子。”騊駼的從尾端開始化作稀碎的鱗片狀點,揮散間他道,“既于你,你隨意翻查,只求一日歸于吾子之手。”
“好。”招凝翻手微握,那團靈匿于手中。
騊駼手,指尖向前虛點,只見招凝周便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水,這水浮在神外側漸漸去。
那是海馬一族的氣息。
覆蓋在神之上,掩蓋了招凝人族氣息。
這是它臨終前提供給招凝的一點小幫助,讓招凝不被喜宴上眾妖族察覺。
點已經揮散到他口,他翻向大海,似過層層海幕去看外界。
“吾子,爾生于汝娘親半生骨,又耗費吾畢生修為,一定要好好活著,心神通明,莫……莫被人所控。”
騊駼是海馬一族,卻又區別于海馬,自遠古存在,其神異之遠非今人所能探明的,就像此刻言,好似在預示著什麼。
招凝看著它眼角落下一淚,接著便被消散的點完全吞噬,深海中的迫接著消弭了。
立于原地許久,玄寒裂海鯨和鋸齒妖鯊小心翼翼地游走進來。
它們在招凝側轉了兩圈,又往原本騊駼蜷之地微微探知,并未察覺到之前可怖的氣息,些許不解地游回招凝邊。
玄寒裂海鯨低一聲,好似在問海中發生了什麼事。
“大妖逝去,悄無聲息。”即使到了元嬰境界,修為已接近九州巔峰,但死亡依舊悄然而至。
那鬼面人或許是直接致使騊駼死的罪魁禍首,但如騊駼所言,元嬰生子本就逆天而為,先是騊駼之妻以半生骨塑其,又是騊駼自己耗盡修為誕其靈,本就于極虛弱之時。
招凝再展開手,掌心便是騊駼記憶傳承,這才知道,騊駼已經活了數萬年,妖修為進極難,卻比人族多數倍壽命。
騊駼經歷過三萬年前的大破滅,它知曉九州的,也只知自己無力改變九州困局,甚至連晉升元神都毫無機會,便拼盡所能誕育子嗣,將記憶傳承下去,以期后輩子嗣能代替自己見到九州困局得解之盛事。
九州封魔大陣困著九州究竟有多萬年,招凝不知,招凝看過騊駼的記憶,忽而間,只覺騊駼就像這數不清的萬年間窺探到九州的大能們,無助、無力又萬般期盼著。
沉默片刻,招凝取出一玉瓶,將團放其中。
在騊駼的記憶里看到了星靈墟,那是一片古怪的境,混沌不形,時而平靜時而翻騰,時而似尋常境時而如上古莽荒,唯一的共通之便是漫天的點散落在境各。
星靈墟就藏在昆虛外海域與汴州外海域的界之。
騊駼數千年前進去過一次,意外的是,同他一起進的小隊為首者,竟然是三千年前還是金丹修為的昊。
他們并沒有進海中,只駕云在高空,由昊持一片似玉非玉的詭葉打開了一通道。
小隊進后便被星靈墟的法則分散開,騊駼一心在星靈墟中尋找進階元嬰的圣,卻什麼都沒有找到,那里當真就像是廢墟,可能只有縹緲神且若若現的道意才是唯一,但道不同,騊駼只能失而走。
卻不想離開星靈墟之時,小隊竟發生了,眾人混戰,重傷遁走,而騊駼卻意外的獲得了那枚打開星靈墟的詭葉。
這片詭葉一直保留在騊駼,但當年九頭蛇來擾,打斗中不甚失在了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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