騊駼之子瘋狂的掙扎，大大的海水沖刷在尚夏面上，北寒海域的冰寒帶來陣陣窒息，可是他的手依舊牢牢抓著。

“快幫忙！”尚夏大喊一聲，其余三人干脆也認了靈，徒手卻拽尚夏胳膊.

四人一用力，當真將騊駼之子的尾拖出了它自行開辟的藏空間。

“看來，我們得幫他們一把。”彭玚樂呵呵道，說著一道靈打出，打開豁口的藏空間竟無法再收斂，在四人又施一力下，猛然間將騊駼之子拽出了，順帶著大片大片的海水沖刷在這大殿中。

一時間，大殿被淹了大半。

看來，當初氓虎車隊運送的北寒海域深海之水便是為了騊駼之子轉移的提前之舉。

“噗——”尚夏吐出一口水，從海水中鉆出頭來，其余三人也跟著鉆出來，俱是狼狽。

只瞥了一眼開啟的大殿門窗，這般海水都無法流出，只能說這大殿中還是藏著一層制。

而此刻騊駼之子正藏在半塊寶座后方，尾纏繞著另半塊寶座，目一眨一眨地盯著他。

尚夏這才察覺這騊駼之子雖是年，可是容貌更似好，一頭蔚藍卷曲的長發服在上，海面漣漪四起，倒影著他致的面龐，搖曳生姿。

“姐姐說，那些都是惡人。”清亮的年音驚醒尚夏。

大概十四五歲的人族年音，他再看高的騊駼之子，恨不得扇自己一掌，他穩了穩聲音，試探著問道，“姐姐……姐姐還告訴你什麼？”

“姐姐說，如果那些人心中沒有惡臭的**，就不會，更不會育有胎珠。”

“胎……胎珠？”單舒一瞬頭皮發麻，努力克制住自己要肚子的手，只謝當時自己一心只有酒。

尚夏攥手，與他預料的不錯，那酒宴深的糜爛，說什麼仙境就是陷阱。

“為什麼要那麼多人孕育胎珠？”他小心翼翼地問。

騊駼之子盯著他，看起來對他還是抱有親近，“因為要救人。”

尚夏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連大殿之上窺視的彭玚都驚住了，甚至氣笑了，“他該不是想說他是要救那鬼面人吧！”

招凝垂眸，冥冥之中，那兩人的談晃過耳邊——怎麼辦，我快制不住了。

一切似已經明了，他們所做的一切，就是借助胎珠牽出那些人的先天生氣，再借助先天生氣制鬼面人的魔氣，或者說鬼魔面逐漸壯大的魔氣。

而騊駼之子在其中所扮演的角，大抵就是利用它們種族繁衍之能，將子所孕的胎珠轉移到那些男子腹中。

該說騊駼之子是無辜的嗎？

就在這時，招凝影現大殿之中，還是那副耄耋之樣，彭玚一愣，跟著也在大殿中出現。

“太姑！”尚夏驚愕道，再見彭玚似恍然。

騊駼之子一見有人出現，適才與尚夏等人對峙的勇氣瞬間消失，轉而變極致的警惕和恐懼，還不待招凝說話，他一聲啼，似要再次開啟藏空間。

彭玚驟然出手，靈從掌心迸發，并將騊駼之子束縛，騊駼之子拼命掙扎，似要將尾絞斷、將鰭撕裂。

“驒（tuo ）奚。”招凝忽而喚道。1

騊駼之子忽而不了，它茫然的看著招凝，它總覺得這二字聽過無數次，可是卻怎麼都想不出來了。

“這是你的名字。”招凝緩慢說道，“是你父親在你出生時就為你定下的名字。”

騊駼之子呆呆的，復述著，“驒奚？父親？”

“是。”招凝平靜解，“你父親生于北寒海域深海海馬一族，得騊駼脈，乃上古仁。育你三百余年，四十年前，艱難將你誕生于東海深，卻遇鬼面人襲，將你帶走，并重傷了你父親。”

騊駼之子尾從寶座上話落，子前傾，不可置信地看著，似乎在確認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大殿里安靜極了，沒有人干預一字，連呼吸都是輕的。

招凝語調依舊，“臨終前，它說……”

——“吾子，爾生于汝娘親半生骨，又耗費吾畢生修為，一定要好好活著，心神通明，莫……莫被人所控。”

隨著招凝的復述，騊駼之子耳邊好似有騊駼沙啞的期盼和祈求，他抱著腦袋，使勁搖晃著，這一刻，那些胎中殘留下的聲音片段從記憶深闖了出來。

“孩兒啊，快些長大，你是娘親和父親唯一的期盼。”

“孩兒啊，別怕，只要父親還活著，一定會平安帶你來到這世間。”

“孩兒啊，你聽，那是凡俗人的漁歌，大海咸水深又深，龍王點將在龍宮……2”

“孩兒啊，父親一定會護你出生的，別怕，別怕，爹爹在。”

“……”

“啊！！！”騊駼之子抱頭尖，甚至掙了彭玚的鉗制，他長尾發狠掃著，將高臺上的寶座拍碎塊。

他癱坐在廢墟中，半撐著臺面，低頭不語，許久許久，都沒有靜。

招凝低眸看了尚夏一眼，尚夏會意，小心靠近臺階，試圖接近它。

“小驒奚，你還好嗎？”尚夏安道，“不用自咎，你只是被人利用了。”

騊駼之子緩慢抬起頭，看著他，又看向招凝，臉上泛起委屈，眼中滾著淚水，豆大的淚珠落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

“姐姐是好人，我只是在幫姐姐，我沒有在幫那個鬼面人。”

“姐姐會哄我開心，會陪我玩，會唱漁歌給我聽，怎麼能是惡人呢。”

它還在抗拒著，可是到了此番境地，抗拒毫無意義，只是看清真相的早與遲罷了。

“那你為什麼會藏在這里？”尚夏問他，好似在提醒他，若是當真對他好，為何要將他棄之不顧。

騊駼之子反駁道，“是因為有很多大能來了，不能……不能被發現。”

可是話說到最后，他的聲音也虛了。

“好孩子。你不傻，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嗎？”尚夏導著。

騊駼之子呆呆的看著他。

尚夏最后才問，“告訴我們，這個姐姐還有鬼面人到底是誰？”

*

數日之后，天仙宗熱鬧極了。

來自九州四海的宗門和散修人都聚集到此，宗門之外還有不人沒有到邀請，但秉著看一看熱鬧、圍觀盛況之心，還是有不人聚集在山門之外。

千壽宴那一日，天空閃過無數流，都是從四面八方趕來一賀的人。

“瞧，那不是萬劍宗的巨龍劍嗎？！”山門外有修真者高指著高空，一只寬大十丈、長達百丈、劍柄是龍頭高抬的巨劍從天空劃過，那是萬劍宗標志的靈舟，“萬劍宗竟然從汴州修真界那般遙遠之地趕來，天仙宗的面子當真是駭人啊！”

“咱州天仙宗可是在九州叱咤三千年，哪怕經歷了百年前的混，依然矗立不倒。”有人自豪吼道，“要我說，再過千年萬年，便是整個九州巨臂，那些什麼極寒宗、清霄宗之類都要馬首是瞻。哈哈哈。”

對于州的人來說，即使他們不是天仙宗的弟子，于同一地的想法，也與有榮焉。

當然其中也有些不屑于這些話的，目沉，盯著山門之中，謀劃著不為人知的事。

“看，說誰便賴誰。這北面來的兩只靈舟可是昆虛的兩大宗門？”又有人看到大型靈舟。

眾人順著他的指向一看，嚯，好大的氣場，靈舟駕云而至，祥云仙鶴伴隨左右，清雅而又極致迫，正是清霄宗的靈舟。

而另一邊，同是一艘靈舟，氣勢便鋒銳至極，只瞧那靈舟上的桅桿，是一把八重靈在周之中，那震撼已經不言而喻，劍之上一個巨大的、以上古云紋篆寫的“極”字，昭示著這艘靈船出自極劍宗。

“可看清了，兩宗是誰參加千壽盛典？”

“喲呵，了不得，清霄宗的紀長老和極劍宗宗主！”

靈舟之上，紀岫大笑，“石宗主怎麼有閑親自來州一趟？百年不見，今朝正巧上，可是好生緣分啊。”

石越澤哈哈大笑，“閉關久了，這子骨都僵了，這不是聽說州有熱鬧，出來看看戲，松快松快。”

他隨口而說，可是話語里好似藏著什麼。

偏生紀岫聽懂了，“巧了，我這也是剛出關不久，便也收到消息，宗主最近百年事多，我便自請纓來跑這一趟。”

石越澤看了他一眼，笑道，“紀老弟，還是天賦異稟，這才百年，你也晉升元嬰了。”

紀岫遙遙折扇，“這都是機緣所至。而且，我也不過才地道元嬰，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幾位說什麼呢，這笑聲百里開外就聽見了。”又一道聲音兩人間，兩人同時抬頭，卻見更高，極寒宮浮空島狀的飛行靈舟平穩駛來，島上，湛雪旋遙遙向兩人禮了禮，“見過兩位上人。”

連萬年來慣為低調的極寒宗也親至，紀岫和石越澤對視一眼，眸中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意。

“雪旋上人代掌極寒宗百年，如今這周的氣度可讓我二人刮目相看啊。”

“兩位上人說笑了。”湛雪旋淡淡一笑，不似冷霜瀧的冰冷，也不似上一任宗主的冷酷，忽而轉換傳音，“兩位上人可收到了金劍傳信？”

三人神褪去了幾分笑意，湛雪旋獲得答案，又問，“兩位上人，可知是誰金劍傳信？”

“不知。”紀岫傳音道，他看向石越澤，“這金劍傳信的語氣極為強，似是怒極之相，總覺事不簡單啊。”

湛雪旋指腹劃過兩下，亦到了，想起那金劍傳信中強幾字，“天仙宗，千壽大典，世人真面，天道見證”，這到底是想揭什麼呢？

“哈哈，有何好苦惱的。”石越澤擺擺手道，“我等純粹來此做個見證者，其余諸事是他們考量的，看戲，看戲就好，可別耽擱了。”

說著，也不再停下與他們談，示意同行弟子，使靈舟往天仙宗部去。

紀岫與湛雪旋也不再多流，跟其后。

天仙宗，裝點的甚是宏大，奇花異草競相綻放，仙木玉樹唯矗立，無數絕仙子手持花籃飛天而行，天大殿廣場之上更是仙樂陣陣，奇香撲鼻。

進門山脈，高空一眼便可見大殿西側方高臺上，天道碑高聳而立，足有百丈之高，其上刻著整個天仙宗一百一十五代弟子名號，創宗祖師葉楓之名高高置于頂上，只是此刻已經黯淡，這反倒凸顯旁側“元華”二字尤為亮眼。

“三千年，這老家伙還沒有坐化，現在倒是熬死了葉楓，為葉家和天仙宗真正的掌權人了。”東面高臺，石越澤抱臂幽幽而言，聲音并沒有掩蓋，但附近除了紀岫與湛雪旋都不敢置喙。

湛雪旋道，“聽聞，今日還不止壽典，還有大婚之儀。”

的消息顯然比紀岫靈通，便又道，“天仙宗邀伯彥長老為其證婚，但被長老婉拒了。”伯彥長老是極寒宮資質極老的長老，已經活了近五千年，私下總有人說，伯彥長老便是下一個九州元神。天仙宗這般做法，多半是敬極寒宗上古以來的傳承，另一半是敬天宮尊者。

紀岫奇了，“老不死想要娶誰？”

“自然是天仙宗代宗主芷月。”湛雪旋對他道，“我聽聞這芷月與令宗招凝上人是識之人。不知招凝上人今日可一起來了，當年天宮一別，許久未見了。”

紀岫搖搖頭，苦笑著，“這小仙子我也是好久未見了。”

石越澤囧他，“百年過去，說不定招凝小仙子已步元嬰后期，到時還小仙子可說不過去，得改口前輩了。”

“誒。”紀岫啪的一聲展開折扇，“小仙子師兄一日師叔，那我便還是師叔，這一聲小仙子的的。”

石越澤笑著指他，目卻也在人群中逡巡，似要找尋招凝下落。

就在這時，東方忽而升騰起蓬紫焰，紫耀天，大有蔓延之勢。

一時間，大殿前所有的目皆聚集而去，很快，碩大的紫云包裹著數人影出現在天仙宗上空，而天仙宗百丈高度卻呈現出一道屏障。

紫云中走出一人，面無表，額嵌紫焰，一頭半長發以背頭之式樣束著，一紫帶纏繞墜在后，一席紫焰大袍，氣勢洶洶。

正是項鴻軒，亦或者稱呼為紫焰宗宗主。

“怎的，如今，天仙宗就是這般待客的？”

大殿中走出一位天仙宗的長老，“項宗主，百年一事，我天仙宗不歡迎你。”

“哦，你等歡不歡迎本宗，與本宗來不來又有何干系。州炎州歸位熾一家，家中有喜，我這半個家主還不能參與一番？”

他這氣焰囂張至極，與當年寡言項鴻軒區別甚大，百年間，又不知經歷了什麼。

那長老一聽項鴻軒這般無恥作比，氣得吹鼻子瞪眼，可是礙于場上九州四海的宗主惱怒之話實在不好口而出。

“讓他進來吧。”就在這時，大殿之中傳來子妖的聲音。

長老收斂，向殿中拱手一禮，這才以長老令打開了一道通道。

高空中的項鴻軒嘲諷的哼了一聲，一瞬進部，現于東面高臺，他也不和紀岫等人招呼，徑直在案桌前盤坐下，好不囂張。

紀岫與石越澤對視一眼，石越澤挑挑眉，似乎再說“瞧，好戲這不就登場了”。

天仙宗長老環視一周，見多數座位已落座，他往里問了一聲，“宗主，可開始了？”

“再等等。”里面子之聲卻這般說道。

外部高臺，不議論紛紛，“這是在等誰？昆虛清霄極劍、汴州萬劍劍皇、承玄極寒、幽冥大玄山，甚至是炎州紫焰，都已經來齊了，還有哪位大能未至？”

“奇了怪了，到底何許人也能得這般重視。”

“是啊，當真是稀奇。”這一聲不是高臺人群里回應的，而是來自高空之中。

眾人驚愕看去，卻見一人一黑袍，緩緩飄下，直至落在天仙宗屏障外，兜帽落下，出一張半戴面的臉。

“難不是在等本座？”他的聲音好似比項鴻軒還囂張兩分。

“鬼神面？！”

“岳宗主？！”

各種聲音皆出，大殿之甚至有數名長老都驚訝奔出，一人抬手指著怒斥，“爾是何人？！”

那人抬手按在面上，幽幽說了一句，“諸位不也看到了，吾乃鬼面人。”

這三字在九州其實甚是陌生，石越澤三人換眼神，都未知其意。

然而就在這時，遲遲未出現的天仙宗宗主竟步出大殿，穿著一席金華麗大袍，頭頂凰高飛之飾，妝容大氣而端莊，卻也掩不去眼如，正是芷月。

邊跟著一席湛藍長袍的賀捷，賀捷目直勾勾的盯著他。

芷月遙遙一禮，“閣下說笑了，岳宗主已死，鬼面已毀，哪里來的鬼面人。不知，閣下如何尊稱，這種玩笑可不太逗樂。”

“哈哈哈哈。”高空中人卻哈哈大笑，“芷月宗主果真好氣場，本想小逗一下，活躍活躍氣氛，看來是本座玩了。”

說著他瀟灑掀面，出本來模樣。

“原來是他啊。”石越澤恍然意識到是誰。

芷月不愧為一宗之主，亦是辨認出來人，“原來是靈寶神手彭玚宗師，是芷月眼拙了。”

“無妨無妨。”彭玚在高擺擺手，又往云深喊道，“出來吧，宴了。”

眾人只見一只青鳥銜一燈籠車廂而來，雖彭玚一起落廣場之上，微風拂過車廂簾幔。

尚夏四人捧賀禮一一而出。

就在眾人以為車廂無人之時，只聽一聲清脆的敲地聲從中響起，仲問雁與妍玉同時掀開簾幔，一老嫗一步一步走出，樣貌耄耋，唯一雙眼眸澄澈，好似能看清世間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