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佳日，晴空湛碧，龍飛舞的高翹屋脊，麒麟騰云的雕梁畫棟，掩映在燦黃的平仲葉之間。

蕭瑟的風吹來，蝶兒似的葉片打著旋兒飄然落下，鋪了一地的金毯，致的翹頭鞋踩在其上沙沙作響，飄的裾拂過，勾起一兩片落葉飛起，似蝴蝶翩躚。

沈羲和落座，蕭華雍就給沈羲和沖泡了平仲葉茶，果如他所言，茶油潤青碧，茶香清冽四溢，屬于平仲葉清新氣息隨著熱氣撲面而來，讓沈羲和眉目舒緩。

迫不及待端起來深嗅片刻，淺淺嘗了一口，原以為會是先苦后甜，卻發現口潤回甘，讓忍不住又多飲了一口。

“殿下心思巧妙，這茶別有一番滋味。”不喜喝茶的沈羲和，莫名就喜歡這個味道。

“能得郡主喜，也不枉費一番功夫。我這里還有不，晚些時候讓郡主帶些回去。”蕭華雍眼底搖曳著細碎和的笑意。

“多謝殿下。”沈羲和也不推辭了。

一則的確喜歡這個味道，二則是也不好要制作方法，以前沒有打算生分，現在更不能。

三則今日來也是要相助蕭華雍。有一種覺，便是若推辭了這茶，蕭華雍很可能要推拒隨阿喜幫他治眼睛。

聽著仿佛不智又有些可笑，但沈羲和莫名就覺著必然如此，也不想去試一試，以免蕭華雍當真如此，再接茶葉，只怕蕭華雍要誤以為自己對他心狠不下心。

堅持要讓隨阿喜給蕭華雍治眼睛，是希自己能欠他些。

“今日來，是得了一些活蜂，讓阿喜為殿下螫針療眼。”沈羲和素來不拐彎抹角。

蕭華雍目落在隨阿喜拎著的特制藥箱上，能聽到嗡嗡嗡的聲響。

“殿下，以活蜂螫針見效更佳，不過活蜂有些疼痛。”隨阿喜低聲道，“亦可取針刺。”

當著沈羲和的面，蕭華雍會懼痛麼？自然不能！

“便以活蜂螫針。”蕭華雍道。

“請殿下于室躺臥。”

沈羲和不好跟著去，只能留在這里等候，吃著蕭華雍準備的茶點。

這一坐便是半個時辰，等再見到蕭華雍，見到他雙眼周圍多了許多的小黑點，與他眼尾的痣一般無二，看著略有些喜慶。

沈羲和忍不住了角。

“呦呦想笑只管笑便是，能取悅呦呦，我也亦不覺著儀容欠佳。”蕭華雍小指了眼尾的痣，一種人的風順著他的指尖流瀉至眼角。

沈羲和的笑意收斂，正道：“殿下，宗廟之事是為了出巽王麼？”

“呦呦聰慧，想來已然知曉緣由。”蕭華雍頷首，“替陛下統領私軍之人正是巽王。”

“巽王是被殿下回京都？”沈羲和一直不明白，巽王定然是和陛下的私軍在一，這些人包括巽王應當是無帝令都不能擅離職守。

“老封君重病，恐命不久矣。”蕭華雍道，“我讓巽王得此消息，愿不愿歸，他可自選。”

蕭華雍不知陛下的私軍在何，亦不知巽王在何，用了五年的時間才打聽到一個給巽王遞消息之人。

讓這人知道老封君年邁病重，這次是無力回天，他為人子，回不回就是他自己的選擇。

忠孝兩難全，巽王十年前詐死，王妃悲傷過度不久撒手人寰。母親苦苦支撐著巽王府，將他的兒子養，為如今的巽王。

沈羲和見過這個而立之年的宗室王爺，他在宗正寺掛著閑職，一個孔武有力，手不凡，頗有乃父之風的偉岸男兒，若是沈羲和所料不差，蕭長風就是祐寧帝看好接手西北之人。

“殿下占了天時。”沈羲和輕聲道。

恰好陛下去秋狝，換個時候巽王未必會冒險。陛下帶走了大部分達顯貴，京都是最安全的時候。

“天時？”蕭華雍輕笑，“郡主不懷疑這天時，是我一手促？”

沈羲和抬眸，黑曜石般靈氣人的雙瞳凝視著蕭華雍：“巽王非尋常人，他既然回來了，則意味著老封君的病非人為。

殿下從巽王口中套話，就絕不能對老封君下手，否則一旦巽王落殿下手中，就會知曉殿下設計于他，這便是殺母之仇。”

“我以為郡主要言，雍心底純善，不會以老弱婦孺為棋，用無辜之人做局。”蕭華雍抿噙著點笑容道。

“老弱婦孺？無辜之人？”沈羲和輕笑著搖頭，“殿下，皇權之路，一人牽涉，一族之人便都難以置事外。”

皇權路上沒有無辜，心慈手之人沒有資格踏上這條路，稍有不慎不是一人葬送，是可能九族盡誅。

“如此說來，郡主是會為了引出巽王對老封君下手？”蕭華雍詫異。

他早知道與旁的郎不同，卻沒有想到的見解如此特別。

“殿下，巽王用十年打造的奇兵，劍指西北，若是我確認他是統領之人，別無他法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將之出。”沈羲和毫不猶豫，直言道，“至于會不會要老封君的命，就要看巽王好不好糊弄。”

利益相沖，各為其主，都是為了活下去。

“我如此作為，不懼巽王報復。”沈羲和又飲了一口茶水，“他日若有人以我至親做局，我局，只要承擔得起我的報復便可。”

“郡主看得徹。”蕭華雍眼底的笑意更濃，他們是同樣的人。

“我知，老封君病非殿下手。”沈羲和言歸正傳。

“是，老封君確之病無人做手腳，不過陛下今年秋狝比往年晚上了小半月，我卻出了不力。”蕭華雍道，“故而也算不上天時。”

若非蕭長卿整出了軍費，他也準備了一份大禮給陛下，必要拖著陛下在老封君大限將至之時才去秋狝。

“殿下運籌帷幄，昭寧嘆服。”沈羲和贊后道，“巽王是否在殿下手中？”

若是秋狝之前，沈羲和定不會如此直接相問，現下他們既然已經決定要締結連理，沈羲和便將蕭華雍視為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