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廷的問話停了下來。
寧如深紅著一雙眼怪可憐地說,“臣困了……”
這話聽著煞是無禮。
哪有臣子這樣和聖上說話?
但李無廷好似並不在意,他盯了寧如深幾秒,忽然手握住他的胳膊將人拉近——
月華之下,寧如深眼底的緒徹底袒在李無廷眼前,連睫羽的輕都纖毫畢現。
李無廷視線一瞬不瞬,低聲問,“朕再最後問你一句。金鑾殿前的十二軍……寧卿也記不得?”
若這人是同他一樣重生而來。
那聽到承化十五年的那場萬箭穿心,怎麼也不可能毫無反應。
寧如深困得要死,“不管十二還是十八,臣都沒看過……臣想睡覺了……”
李無廷,“……”
他最後破釜沉舟地一試,“拾一是誰?”
寧如深,“你派的賊。”
……看來回的都是真心話。
李無廷沉思幾秒,松開他,“是朕多慮了。你回吧。”
“謝陛下。”寧如深連行禮的力氣都沒有,耷拉著眼睫抬步便要走。他剛邁出一步,忽然絆到了凹凸不平的土塊,形一晃朝前傾去。
手在半空一抓,握住了一截手臂。
隔著層布料,他能到手心下方的實發熱。
熱得他渾酒意都轟然蒸騰上來,臉頰瞬間灼得緋紅,耳廓的紅痣像暈染的朱砂。
寧如深攀著李無廷的胳膊抬眼。
四目相對。
握在他胳膊上的那隻手似乎了下。
寧如深看李無廷薄微啟,像是要說什麼。一道冷冽的厲呵卻突然在不遠炸響:
“誰在那裡!”
一線寒劃破夜,尹照持刀對向帳篷後。
寧如深頓時困意都退了三分!
他同李無廷一道轉頭。
只見李景煜“撲通”一聲從帳篷後摔出來,順便還絆倒了探而出的李應棠。
兩人:“哎喲!”
李無廷,“……”
寧如深在恍惚的思緒中看向尹照:拆天家的臺,你是專業的。
·
最後也不知是怎麼收的場。
翌日,寧如深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他頭作痛,依稀記得昨晚李無廷將他出去追憶往昔,還聊了什麼“十二”。
十二又是什麼?
李無廷是不是也喝多了……
寧如深昏頭昏腦地洗漱完、換過服,走出帳篷一看,外面天正好,百基本都去圍獵了。
他慢慢踱到獵場外,卻看李景煜也在。
李景煜邊圍了一幫宮人、侍衛。見到他來,李景煜揮了揮手,“寧大人,你同本王一起去!”
寧如深本來不想去,但他遠遠見茂蔥蘢的山林,忽然又起了興趣,“是,殿下。”
侍衛牽了一大一小兩匹馬來。
李景煜看到寧如深的大馬,就不願騎小馬了,扯著人擺要一起騎。
寧如深,“殿下,臣不善騎。”
李景煜,“讓侍衛給我們牽著馬。”
寧如深想了想,“行。”
兩人一同騎上馬,由侍衛牽著走向獵場。走近了,就見尹照在口刀。
寧如深招呼,“尹指揮沒有隨聖駕?”
尹照的冷臉映著雪亮的刀,“陛下讓我待在這裡,說守好口是最重要的任務。”
“……”寧如深心又是一陣複雜。
你也被打發走了啊。
他人心善地提點了一句“尹指揮好好守口”,便載著李景煜進了山林:你們錦衛還是管好吧。
告別尹照,一行人進了林中。
寧如深看到尹照又想起昨晚的鬧劇,他問前的李景煜,“小殿下,昨晚你跟軒王殿下怎麼跑來了?”
李景煜說,“喔,二皇兄說想看看皇兄是怎麼擺布你的。”
寧如深:………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李景煜,“皇兄還沒有妃子呢。”
“?”雖然不知道這兩句話有什麼聯系,但寧如深還是被吸引了注意力,“為什麼?”
“以前…”李景煜趴在他懷裡小聲說,“皇兄境不好,要護著我,二皇兄,還有淑太妃娘娘。還要防著邊的人,一個妃子也沒納過。”
寧如深聽得了神,“喔。”
李景煜瞟著他的神說,“皇兄很潔自好的。”
寧如深順著點了點頭,“陛下確實是克己端方的君子。”
但他又沒忍住想:
這麼克己,不會憋得慌?
到現在,以後的妃子能得住?
喔,難怪昨晚拉著他聊十二。原來是酒後吐真言……
正替人憂心,懷裡的腦袋忽然冒出來。
李景煜瞅著他的眼睛,“寧大人在想什麼?好像從你眼中看見了本王不宜涉足的世界。”
“……”寧如深撥回他的腦袋,“那殿下就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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