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要再問,嚴敏卻笑而不語地手一趕, “沒什麼,大人先去上朝。”
寧如深稀裡糊塗地被趕去早朝。
搞什麼,總覺得有點不妙。
…
今日早朝。
正是季劼等人同李無廷定下的“閣製”試水之日。
新政由鴻儒季劼牽頭提出——
朝堂上頓時炸開了鍋!季劼德高重、立場中立, 誰也不敢大肆攻訐, 只能相互爭論起來。
遲鈍者還在權衡背後的利益。
敏銳者已經從中窺見了天子的授意。
寧如深在鬧哄哄的朝堂中往上方了一眼, 只見李無廷依舊穩如泰山, 不聲地靜觀各方周旋。
他正著,就看李無廷朝他掃來。
深遠的目穿過大半朝堂落在他上,仿佛在說:瞅什麼?
還不把你那臉埋低點。
“……”
寧如深就把腦袋埋了埋。
作為“發起者”之一, 在這場腥風雨裡完地了下去。
一場早朝吵了兩個時辰。
下了早朝,寧如深又被朝臣們拉著打探了幾句口風。
等他將一群人支走,已經過了一刻鍾。
他理了理裳, 轉頭去往書房:
忽悠結束,收工!
書房外, 小榕子守在門口。
寧如深平時都是直接進去,今天剛要進門, 卻被小榕子攔了一下:
“寧大人稍等, 陛下在裡面議事, 奴才先進去通報一聲。”
寧如深點頭, “那我等等。”
他揣袖在外面等著。
然而不過幾息, 小榕子便又匆匆出來了。那速度仿佛只是進去涮了一下,對方朝他搖搖頭說:
“寧大人今日還是先回吧。”
寧如深奇怪,“怎麼了?”
小榕子悄聲說,“聖上心不好,奴才剛進去就聽聖上說:滾。”
“……”
連滾都出來了,心是有多差?
寧如深印象中,李無廷雖為帝王卻很說重話:大概是出於君子涵養,說“滾”的時候要麼是揶揄,要麼就是了真怒。
他小聲問,“知道原因嗎?”
“奴才不知,隻瞧見陸大人在裡面稟事。”
陸伍…?難道是因為推行“閣”,有臣子下來說了什麼?
寧如深試探,“我進去勸勸陛下?”
小榕子苦口婆心,“大人,回吧。”
他在陛下跟前侍奉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陛下臉像今日這麼難看過。
也不知陸大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寧如深隻好點頭,“那我去禮部了。”
他揣著袖子轉頭離開,心頭琢磨:
既然是陸伍,跟自己應該就沒什麼關系了。
說起來…今天一大早就沒見到拾一,拾一又跑哪兒去了?
·
書房,氣低得駭人。
宮人都被打發了出去,只剩下滿目焦心的德全和跪在前的陸伍。
李無廷垂著眼睫,薄抿一道直線。
沉寂半晌,他才啞著聲音開口:
“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是。”陸伍面癱著一張臉,重新稟報了一遍,“卑職聽拾一說,寧大人害了相思,月底及冠後向京中貴‘靜靜’提親。府中管事已在著手備禮。”
他歸納,“想必不日便要同人下聘。”
“……”
話落,屋中再度陷死一般的寂靜。
陸伍跪在案前,不明所以。
他今早在城東小攤上喝湯圓時遇到了拾一,對方一來就向他打聽京中閨名“靜靜”的貴,說是寧大人要提親。
這事他本來是沒打算上報前——
錦衛監察的是朝臣有無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寧大人兩者都不屬於。
估計拾一也是因此沒有上報,反而跑去幫人打聽。
但想起上次提到寧大人時聖上多問了兩句,他還是提了提。
沒想到這一提……
“靜靜?”上方突然落下一聲冷笑。
陸伍收回思緒,抬頭看去。
李無廷眉心像是著火,不冷不熱,“閨名都上了,還真是親近。”
德全渾冒汗,慌忙道,“陛下,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拾護衛那傳話的本事,您還不清楚?”
似是想到什麼,李無廷神稍緩,“這話是怎麼傳出來的?”
“聽說是寧府的管事一大早從主屋出來,立馬就拾一去打聽了。”陸伍回想著拾一煞有介事的語氣,學道,“——寧大人,定是房中寂寞。”
房中寂寞。
李無廷閉了閉眼,住眉心。
昨晚掀簾上馬車的那一幕幕浮出腦海,他君子恪禮地不去聯想更多……
片刻,他啞聲,“你下去。”
陸伍磕了個頭,起要走。
忽然又被住,“慢著。”
李無廷著眉心,沉沉開口,“你也去打聽打聽。朕倒要看看,誰是那個‘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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