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嘉的手指下意識的抓住了被褥，抿著，沒有說話。

齊跡輕聲說：「不想見，就不見了。」

「要見的。」景清嘉說：「他是來找我問罪的。」

這個原本沒有多危險的任務最後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和一個不怎麼重要的人活了下來，景清嘉自然知道那個人是怎麼編排自己的，但是已經不在乎了。

國安部的人也來了幾次，但是到底沒有證據，景家的態度又強，拒絕將景清嘉帶走做調查，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除了齊家鬧得兇，幾乎沒有翻出什麼水花來。

但是誰都知道，景清嘉不會再得到國安的重用了。

齊跡了景清嘉的頭髮，說：「我相信你的。」

「別相信我。」景清嘉看著齊跡的眼睛，說：「哥，你別信我。」

齊跡輕輕嘆口氣，說：「我去他進來。」

傅懿書果然是來問罪的。

他的眼睛裏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景清嘉，他不說話，景清嘉也不說話，病房裏一時靜悄悄的，好一會兒，聽見傅懿書說：「景清嘉，我當時拒絕了你，你是否懷恨在心？」

景清嘉愣了一下，而後啞然笑了。

原來他以為自己是因為被拒絕的事恨上了齊萱，所以不惜搭上三十二條人命也要置齊萱於死地。

這樣也好吧。

他著齊萱，他只需要看見齊萱的天真可，那就夠了，至於其他的暗不堪，就沒有必要了。

傅懿書似乎是被的笑容刺痛了眼睛，冷冷道：「你不知悔改？」

「我為何要悔改？」景清嘉冷冷道：「齊萱是我殺的又怎麼樣？你們有證據嗎？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傅懿書似乎是有些怔愣，他角抿直，良久道：「景清嘉，這麼多年，我竟沒有看，你是這樣的人。」

「你現在看清了。」景清嘉有些疲憊。

傅懿書似乎抑著什麼要發的緒：「……你以後怎麼辦？！出了這樣的事，你在國安部——」

景清嘉一笑：「說起這件事，我打算退出了，沒什麼意思，我爸爸也同意了，所以國安怎麼看我，我不在乎了。」

那一場暴雨沒有帶走的籌雲，卻讓的況急轉直下，加之流產，現在幾乎扣不扳機了，了一個廢人，但是這些，並不想告訴傅懿書。

甚至沒有告訴傅懿書，他們之間曾經有一個孩子。

就像母親說的那樣，就當是為過去十幾年的癡畫上一個句號吧，從今而後，天各一方，各自白頭，如此已經甚好了。

傅懿書的手指似乎有些抖，他說：「景清嘉，你還記不記得……你說要在國安證明你自己……」

景清嘉淡漠的說：「那是騙你的，我只是追隨你的腳步而已。」偏頭看著傅懿書，渾的骨頭都在囂著疼痛，但是偏偏就能笑出來：「既然你不要，我又何必再堅持呢？」

說：「懿書哥，如果你想要我給齊萱償命，那是不可能的，我要長命百歲的活著呢。」

傅懿書閉了閉眼睛，臉冷的像是亙古不變的冰川，「如果這就是你要的，好。」

景清嘉靠在枕頭上，其實已經沒有什麼神了，但是還是努力的睜大了眼睛，用自己的視線去描摹這個深的男人的廓，要好好的將之放進心底，從此封藏，或許往後的歲月，都不會再見了。

傅懿書轉要離開的時候，景清嘉忽然說：「懿書哥。」

傅懿書頓住腳步，景清嘉的聲音輕輕地，像是綿的雲，又像是縹緲的風，都是抓不住不的東西：「以後，別見面了吧。」

傅懿書背對著，景清嘉看不見傅懿書的表，但是他說：「好。」

於是那扇門合上，他們很多很多年沒有再見面。

景清嘉閉上眼睛，手指地揪了被子，眼淚無聲的落下，打了枕頭。

想，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的事了。

如果齊萱是你窗前的月，是你花園裏艷的玫瑰，那就永永遠遠的，讓潔白下去吧。

只是從此山水不相逢，莫道良人長與短。

……

景清嘉覺得，就這樣死去好了。

真的已經堅持不下去了，懦弱的死去就解了。

放任自己的意識墮無底的深淵，卻在混沌中覺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聽見有人說：「嘉嘉。」

是悉的聲音和聲調。

景清嘉想，是誰呢？

是誰在？

「嘉嘉。」那個人又說：「我沒有怪你，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你醒過來好不好？」

景清嘉茫然的想，不想醒來了，太累了。

可是那個人的聲音十分沙啞，似乎著哭意：「……嘉嘉，如果你走了，我就是一個人了。」

一個人了……

一個人了……

景清嘉忽然想起了這人是誰。

是年讀書時書本里的詩三百，是夜晚推窗聞見的馥郁花香，是用盡此生所有熱忱深的……他。

可是怎麼會呢？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景清嘉的眼睫輕輕抖，傅懿書趕握了的手：「嘉嘉？！」

景清嘉的眼角下眼淚，喃喃道：「懿書……哥。」

傅懿書心臟猛然一跳，他低聲道：「是，我在這裏，嘉嘉，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

景清嘉漫無目的的想，要去地府見那枉死的三十二個戰友，要去見恨骨的齊萱，在這之前，再……貪婪的看他一眼吧。

看一眼，就好了。

努力的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但是能夠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的生疼，皺皺眉，輕聲說：「你弄疼我了。」

傅懿書趕鬆開手，他仔細的看著景清嘉：「嘉嘉……你醒了。」

景清嘉看著他，那目是，帶著幾分笑意：「是啊，我醒來看看你，就可以去見那些早已死去多年的故人了。」

聲音輕飄飄的，驟然讓傅懿書想起了當年在病房裏，景清嘉也是這樣跟說話的，

從此他們多年未曾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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