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到最激烈的時候，是晉楚的大——那個我請吃過麻辣燙，和一起討論過晉楚怎麼拍照片更好看，親口對我說過：「我不介意哥哥有朋友」的大——站了出來：「你有本事就說，當著全國人的面說，說你懷著的是哥哥的孩子。」

「你生！生下來我們去做親子鑒定！」

柏牧塵小朋友當然不是晉楚的孩子。

我百口莫辯。

可現在……做了錯事總要報應回來的，不是嗎？

14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柏昀并沒有出現。

柏牧塵小朋友失地著眼睛，這還是柏昀第一次承諾柏牧塵小朋友的事沒有做到，讓我也不由得生出了好奇——難道有個規模宏大到前所未有的合作，以至于柏昀不得不失約？

但很快，我也沒有了猜測的心思。

這是個旅游復合節目，但也不能純旅游，畢竟觀眾來看節目，不是來看一群人逛景點的。

導演安排了旅游任務，卻沒有給我們錢，需要我們自己去掙……

嘉賓里面有直接去工地搬磚的，有發傳單的，而我……選擇去周邊魚塘借了魚，拉到農貿市場擺攤賣。

晉楚和我一組，小小的柏牧塵都知道吆喝賣東西，他可倒好，雙手一揣兜，像是個二大爺。

自從昨天茶話會之后，我和晉楚就再也沒有維持虛假的和平了。

我殺魚的作很是利索，因為價格便宜還包開肚刮鱗，很是吸引了一批人來買。

彈幕又開始了：

「晉楚不是說他在沒火之前吃了很多苦嗎？怎麼連條魚都不會賣？」

「這不是不會賣魚吧？明顯是賭氣啊，要我說前嫂子之前說的話太過分了。」

「怎麼過分了？都被冤枉上節目了，想澄清還過分了？」

「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晉楚所謂的沒火之前了很多苦，是前嫂子了很多苦啊？」

「你看這個殺魚的速度和眼神，是一般的苦能鍛煉出來的嗎？」

不得不說，廣大網友還是敏銳的，只是看我殺魚的作便能猜出一二。

我這殺魚的技當然不是憑空就有的。

當初晉楚的事鬧出來之后，我因為被晉楚的擾，丟了本來還算穩定的工作。加上懷孕，找工作變得更加艱難，最后只能去大潤發殺魚……

晉楚顯然也看到了彈幕，后知后覺地想要搭把手，我本來讓他撐塑料袋子來著，偏偏他人菜癮大，更是鬧了幾場笑話。

等終于賺夠了錢，買票參觀景點的時候，晉楚的臉很久都沒有恢復過來。

「我不要媽媽抱，媽媽很累了，媽媽拉著塵塵走。」

因為知道門票是賺錢換來的，柏牧塵小朋友參觀的時候格外認真。

「？小朋友都知道心疼他媽，晉楚哥哥你就這樣躺著任拽？」

「可不止躺平任拽呢，看看這臉——」

「像極了

我飯吃的前男友。」

景區有旋轉木馬，柏牧塵小朋友特別想坐，眼看著，但不主和我說。

「想坐旋轉木馬了？」我問他。

小朋友眨眨眼：「媽媽好辛苦，爸爸掙錢容易，等回去了讓爸爸帶我們去坐。」

我忍不住笑出聲，干脆去旋轉木馬買票買了兩張票。

晉楚手就想接過一張，一邊手還一邊抱怨：「秦木木，你是不是太慣著小朋友了？好不容易掙這點錢，不應該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嗎？」

我：「我說這票給你了？」

「賣魚的時候好像沒有知覺一樣，接東西的時候倒自覺的哈？」

最后的結果是，晉楚拿著東西站在原地，我和柏牧塵小朋友拿著票去玩旋轉木馬。

「今天全靠塵塵吆喝，才有好多阿姨來咱們攤位前買魚，坐旋轉木馬的機會是柏牧塵小朋友用勞掙來的！」

一整天興致都不太高的柏牧塵小朋友可算是高興了。

本來以為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游玩結束所有的景點，我們很快就能休息一下，卻沒有想到，在往回趕的時候卻忽然被導演了過去，說要錄一個單采。

「單采？之前沒有通知啊。」

「之前你和晉楚也沒有太明顯的矛盾不是？」導演勸我，「晉楚的經紀人昨天給我打過電話來，堅持要進行一個單采，你稍微配合一下。」

導演都是人，知道節目是由折羽贊助的，我又戴著折羽的珍藏款，便猜出來我是和折羽有點關系。于是額外提醒幾下：「記得，到時候不能說的話不要說。」

我說晉楚讓我等著瞧，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呢。

單采是在一個小的房間里進行的。

我抱著柏牧塵小朋友就準備進去——卻沒有想到，不過剛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了有人我的名字。

「木木。」他喊我。

我扭過頭去，就見到柏昀正站在不遠——他應該是從哪里趕回來的，西裝略微有點皺了，眉眼間也有幾分疲態，見我看過來，輕輕地張開了手臂。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柏牧塵小朋友已經跑了過去，一頭扎進了柏昀的懷里。

「爸爸你怎麼才來。」柏牧塵小朋友沖著他抱怨，「那個叔叔太笨了，還得媽媽賣魚養他。你要是早點來，就能養我們了。」

柏昀抱起他的兒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那個叔叔……怎麼樣，前男友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嗎？」

我扭頭往小屋子里走去，關門之后又忍不住回頭：「怎麼，吃醋了？」

15

即使是單采，也不妨礙看彈幕，甚至采訪人員還會據彈幕提問。

全白背景的小屋子里，我看著彈幕一條條飄過去，幾乎要笑出聲來——

「剛剛那個是姐夫嗎？姐夫怎麼那麼帥！比晉楚帥太多了啊啊啊啊！」

「我說嫂子為什麼拋棄頂流豆呢，要我我也選這個帥的。」

不知什麼時候，彈幕已經開始我姐姐，而隨著晉楚在綜藝節目的表現，他也開始越來越被彈幕嫌棄。

看著彈幕上的信息，我知道晉楚也在隔壁單采。

「姐姐，隔壁說請你來參加節目，是覺得你缺錢，你真的缺錢嗎？」

采訪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果然來問我。

「你覺得我缺錢的話，折羽肯把那些珠寶借給我？」我笑著問采訪者，「它就不怕我把珠寶變賣變賣直接跑了？」

采訪者笑了出來。

「那你不缺錢的話，為什麼要參加節目呢？」

這邊彈幕有人問我。

采訪者見到了這句彈幕，直接讀了出來。

我正想回答，卻看到小房子的門被打開了。柏昀抱著柏牧塵小朋友走了進來——他們有導演陪著，還有專門的椅子。

柏昀是真的忙，即使是來聽我采訪，也要辦公才行。

他把柏牧塵小朋友放到一邊，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了膝頭，但還沒有開始工作就先抬頭看看我。

我略微斟酌了一下，回答道：「一方面是有些舊事，我想要借著節目說清楚。另一方面，是因為某人遲遲沒有表示，想要氣氣某人。」

除了柏昀之外，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舊事，借著節目說清楚」上。

那邊晉楚開始了隔空對話——

「舊事當初不都清楚了嗎？當時孕檢單都發在社平臺上了。」

「曾經秦木木對我好不錯，所以我才能在今天考慮到的困境，想要幫幫。可呢？」

晉楚的話原封不被好事網友轉移到了彈幕上。

「我當初拍戲忙得要死要活，當時在干什麼？去酒店……」

「那個孩子不就是去酒店的時候懷上的？」

恰在此時，晉楚的經紀人放出了當年我去酒店的視頻。

里面沒有晉楚喝得爛醉的視頻，沒有我著急不已，去救晉楚的視頻。

有的只是我神志不清，被人抱走的一小段。

采訪人在我看完視頻之后點掉了窗口。

彈幕又蹦了出來，只不過這次，之前還站在我這邊，認為我很有嫂子范，晉楚摳摳搜搜的人都消失不見了。

畢竟「石錘」在這里，再配合著晉楚經紀人發出來的孕檢單老照片……

我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百口莫辯的時候。

可終究是不一樣了。

我一扭頭，看見了柏昀。

他已經沒有繼續理公務了，而是抬頭皺眉看那個視頻——他從來古井無波的臉上難得帶了幾分心疼。

柏牧塵不懂放的視頻是什麼意思，也不懂我們在說什麼。

但小朋友的眼神時刻在追隨著我，又為氣氛所擾，眼神里帶了些許的不知所措。

我下意識地沖著柏牧塵小朋友笑一笑，想要安他一下。

接著，我回過神來，當著采訪者的面打了個電話。

「喂，之前準備的證據呢？可以放出來了。」

「你們知道去哪里找證據的，對吧？」

接著，我喊話各個網友。

很快，又有人把那邊晉楚說的話實時了上來——

「有證據早放了，故弄玄虛什麼？」

可很快，網友們便按照我的提示找到了證據，并且順著找了回來，屏幕上開始刷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刷問號的都是看了視頻的人……

不是晉楚惡意剪輯的，不完整的視頻，而是那天晚上前臺的監控，一分一秒都沒有剪過的，前臺的監控。

監控是我參加這場節目之前，柏昀吩咐人連同折羽的珠寶給我的。

「你看看，看看到時候要不要拿出來。」

來之前，我看了視頻。

那天晚上，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英雄。

就算遇到了不好的事，但我那天一腔孤勇，救晉楚于水火。

直到我看到了這個視頻……

我一直好奇，為何晉楚那天也被下了藥，我去換他，我被迫留在了酒店，他卻毫發無傷地去片場了。

那時候的我覺得不對，卻一直在寬自己——也許是那些大哥發了善心，難得良心發現了。

可等到我看完視頻才明白——

在我被帶走，逃之后踉踉蹌蹌走錯房間之后，清醒著的晉楚，和那個所謂的「大佬」一起走出了酒店。

他……不是被下藥了嗎？

16

看完視頻的網友們不知道晉楚曾經求助我的事。

但他們看出來我的神志不清，我闖酒店找晉楚時候的慌……

「話說……我怎麼在視頻里聞到了謀的味道？」

「晉楚就這樣走了？他不知道他朋友在酒店？」

「等等……晉楚不是說，嫂子去酒店的時候，他正在拍戲嗎？」

不過短短的時間，彈幕立場幾經轉換。

「砰」的一聲，小房間的門被打開，進來的是紅姐——看到站在原地的導演，冷著臉制止：「掐斷直播！」

導演一不。

「你忘了我當時給你多好了？」紅姐上了臉，手就準備關攝像機，「掐斷直播。」

屏幕上的彈幕瘋狂滾——

「怎麼了？」

「臥槽！為什麼會有人闖單采間？」

「嫂子的人安全是到威脅了嗎？」

紅姐是真的想要威脅我的人安全的。

也不是我的人安全——畢竟我還在鏡頭之下，紅姐掃了一眼，很快就瞄上了一旁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柏牧塵小朋友……

可就在跑過去抓柏牧塵之前，柏昀已經先一步抱起了柏牧塵小朋友，下意識一個掃堂。

與此同時，一直在拍我的攝影機忽然掃了過去——

「我沒看錯吧？這是不是晉楚的經紀人？」

「忽然闖進嫂子這里來干什麼？」

「剛剛的作……是想挾持小孩子？」

「……媽的，姐夫有點帥。」

柏昀拍了拍柏牧塵小朋友的后心，怕他嚇著。

好在柏牧塵小朋友膽子很大。

柏昀沖我點點頭，示意我放心。

我放下心來，終于開口：「我當初為什麼出現在酒店，就沒有觀眾朋友們好奇嗎？」

「因為啊……當初晉楚的經紀人，紅姐給我打電話，說晉楚被喂了藥，讓我去救他。」

紅姐睜大了眼睛。

「我說的句句屬實，如果晉楚覺得我冤枉了他，大可告我誹謗。」

紅姐被導演趕出了直播間。

柏昀抱著柏牧塵，繼續坐在了那里，靜靜地看著我。

「我報警了，這是個案件啊！」

屏幕里飄過這樣的彈幕。

「我之所以站在這里，

并不是想將我的苦難公之于眾，也不僅僅是想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我冷靜地敘述：「我前一陣子找到了以前用的舊手機，找到了當初事的證據。」

我拿出一個破舊的手機。

這是我曾經工作用的手機——那時候的我還是補習班的老師，補習機構為了證明我們有和家長有效通，所以在手機里裝了錄音件。

那時候的我私人手機沒有電了，紅姐急著聯系我，所以找到了我的工作電話。

我點開錄音播放鍵——

里面傳來紅姐的話：

「木木，我現在趕不過去，晉楚在酒店被下藥了！」

后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我去酒店之后發生了一夜凌，我發現自己懷孕，我被晉楚的搞到辭職……

即使我后來被晉楚整到有口難言，因為始終相信當初晉楚是真的被下了藥，所以從沒有將它當作證據。

直到來參加節目之前。

遠傳來了警笛聲……

坐在攝像機后面的柏昀忽然開口：「我這邊還有證人。」

他打開門，攝像機適時掃過門外站著的男人——那是視頻里和晉楚相談甚歡的那個「大佬」。

采訪者已經開始坐立不安。

畢竟都不用他 cue 流程，我們自己就把所有的流程進行下去了。

好好的一個單采，采了法治進行時。

彈幕里一片驚嘆號。

采訪者沉默良久，問我：「我沒有什麼問的了，秦木木士，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我回答，「我來這里，不只想要捶晉楚，我還是來告白的。」

彈幕停了一瞬。

大概大家也沒有想到，在警笛聲中，在采訪的屋子里，我竟然說出自己是來告白的這種話。

「麻煩攝像機對準柏牧塵小朋友。」我說，「如大家所見，這個小朋友，是我在那晚懷上的。」

「他一個月的時候，我覺到了他的存在。」我看著他的目溫，「那時候的晉楚問我，要不要把這個小孩留下來，我說要的。」

「我他，從來沒有猶豫過。」

后來我丟了工作，搬了家，離開了晉楚。

即使最難過的時候，我也沒有想過放棄他。

我在大潤發殺魚，殺到腰酸背疼，回去之后把大部分的錢買營養品。

其實有一次，我的小孩差點離開我。

我驚慌失措地撥打 120，被推著送到了醫院，在我最害怕的時候，想來想去，才找到了求助的人。

那天我離開酒店，柏昀曾給我他的聯系電話。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我聯系了他。

后來小孩保住，我意識清醒之后和柏昀道歉：「對不起，我本來不想打擾你，我只想一個人養這個孩子長大的，我以為我可以。」

那時候的我真的以為我可以。

我本以為柏昀會生氣——他那樣的家，會不會多想，會不會以為我想要攜子上位？可我那時候是吃了避孕藥的……

我想了很多柏昀的反應。

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他把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肚子上。

剛被搶救回來的，我肚子里的小朋友，就那麼輕輕地了。

「你有沒有男朋友？」柏昀問我，「如果沒有的話，你可以住在我家，如果有的話，你一定要生出來，那我們就不以往為前提，共同養他。只是，你得先征得你男朋友的同意。」

「沒有……」我怔怔地回答。

「那麼。」柏昀問我，「你介意和我以結婚為前提，互相了解嗎？」

燈鏡頭下，我對著柏昀表白。

「你不知道，我那時候多麼慶幸，我打通了你的電話。」

那是我最脆弱的時候。

，友，事業全部被摧毀了。

我的小朋友在我的腹中岌岌可危，也好像隨時要離開我。

可是你出現了。

我以為你會責怪我，會討厭我。

可你對我說，沒關系。

沒有刻意親近我，沒有過分迫我。

只讓我安安靜靜在那里，只安安靜靜地看著我……

「柏昀。」我問他，「三年了，我重新相信了，你想知道是誰讓我相信的嗎？」

柏昀站了起來。

就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一個紅的絨小盒子鐺然墜落——

柏昀的臉上難得有了紅暈。

他抱著柏牧塵，俯去撿小盒子。

然后對著我打開：「秦木木，你愿意再嫁一次我嗎？」

17

晉楚被帶走了。

紅姐為他做了不臟事，也被一同帶走。

后來柏昀同我反饋結果：「晉楚承認了，當初他并沒有被下藥。那天他和紅姐騙你過去，想用你易電視劇資源。」

多年

以后，我還是有了個公道和答案。

「他們不是得到應有的懲罰了嗎？」

柏昀點點頭。

晉楚被帶走之后，節目并沒有停錄。

相反，因為當初一番作，《我們復合吧》的收視率坐了火箭一樣蹭蹭漲，很快就把好多老牌綜藝甩到了后。

節目的最后，無論復合還是沒復合的嘉賓，都要進行單采。

到我時，采訪者例行公事地問——

「秦木木士，還有和頂流晉楚復合的可能嗎？」

我想說：他不是正在踩紉機嗎？

可還沒有開口，坐在不遠辦公抱孩子的柏昀已經黑了臉。

他停了錄制，西裝筆的男人把三歲的娃抱到我面前：「寶寶找你，我哄不住。」

乖乖在看繪本的柏牧塵小朋友：？

我笑著接過柏牧塵小朋友：「你這是吃醋了嗎？」

柏昀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好像盛滿了漫天星河：「對，我吃醋了。」

彈幕：

「算了，有什麼好生氣的呢？我不就是來吃狗糧的嗎？」

（完）

□ 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