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吉吉說，他好像知道他在哪兒聽過盛兮名字了。

盛兮本以為杜吉吉又是在開玩笑，但在與其眼神對視之后，終于明白過來，杜吉吉的“好像”得到了確認。

沒立即開口，而是在同杜吉吉對視片刻后，忽然問他：“這次沒錯了，上了‘賊船’，你還想下來嗎？”

杜吉吉終于將那口唾沫咽了下去，啞聲問：“我還有機會選擇嗎？”

盛兮聞言一笑，索坐了下來：“你不是說跟定了我？所以可惜了，機會只有一次，早被你大義凜然地扔了。”

杜吉吉：“……”都這個時候了，為何還要挖苦自己啊！

“可，可我不知道你是，你……”杜吉吉不敢說出心猜測，生怕一個不對被人滅口。

盛兮逗他：“我是誰？你說，我是誰？”

杜吉吉角用力了一下，下意識反嗆：“你是誰你自己不知道嗎？”

“唰！唰唰唰！”一道接一道目齊刷刷過來，杜吉吉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那些目凌遲了。

他起脖子，把自己藏在盛兮后，雖然等同于無。

而許是盛兮沒，幫著他遮掩，令他一直忐忑的心多定了定，在快速瞥了眼已經轉過去同人說話的沈安和后，他這才上上下下，極其認真地打量了盛兮一番。

“你……你當真……你當真是……”

“你若再結，我可現在就走了。”

杜吉吉：“！”這人！

深吸一口氣，杜吉吉鼓足鼓起，狠狠搖了搖后，低聲問盛兮：“你當真是，黎國那位？”

“哪位？”盛兮問他。

杜吉吉臉頰一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見盛兮不說話，杜吉吉只能著頭皮繼續說，“你當真是黎國那位安公主？那位將軍？那位首輔大人的夫人？”

盛兮看著他，心里頭默念一遍這幾個名頭，片刻后回他：“大概率是。”

杜吉吉：“……什麼大概率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怎麼還有個大概率？你自己是誰你不知道嗎？

盛兮沒解釋，只是說：“我要回黎國，你若跟著我，就得離開故土，可愿意？”

杜吉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卡殼。顯然這問題他從未想過。但也是，因為他也從未料到盛兮份會如此令人驚悚。

盛兮沒催促他，只是道：“先歇會兒，等吃過飯再決定要不要上路。”

杜吉吉張了張，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話不要說得這麼有歧義好不好？杜吉吉了發涼的脖子，看著盛兮起離開。

盛楠那邊已經安排人盡快做飯，而沈安和一直站在原地等著盛兮。見過來，他問：“很為難嗎？”

盛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沈安和這話意思。

笑著搖頭：“沒有，為難的不是我。”

謝杜吉吉的方法有許多，不強迫。只是覺得杜吉吉雖碎了點，但人不錯，從此斷了集有些可惜。但人各有志，更何況他們本就不是一國人。

沈安和聽這般回答，便不再多問，待來到一棵樹下休息，同時從懷里拿出來一個錦囊。

“這是給你的，不過，不是我送的。”沈安和道。

盛兮一邊接過錦囊，一邊問：“這是什麼？”

沈安和說：“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盛兮打開了，從錦囊里出兩張疊的整齊的小片宣紙，展開之后，發現那宣紙之上皆畫著一個人。

“這是……我？”那人畫得不夠細，尤其其中一副，甚為狂野。但不知為何，盛兮第一時間覺得，這畫中人是自己。

沈安和笑了聲，歪頭看了眼那兩幅畫，說道：“無法想象你是如何認出來的。不過你沒說錯，這兩幅畫的皆是你。”

“誰畫的？”盛兮隨口問。

沈安和沉默一瞬，之后方說：“盛煙，沈歸，你的……一雙兒。”

盛兮想要翻畫像的手指一頓，眼睫輕輕一眨，再抬頭時，看著沈安和的眼睛里各種緒雜。

“我……”了，開口一個字后卻怎麼都說不下去了。

生過孩子？回想洗澡時拭過的子，平坦的小腹，潔的，不見妊娠紋，不見黑斑，頭發依舊濃，說實話這樣子若說生過孩子，第一個不相信。

可，畫就在眼前啊！

低下頭，目重新落在那兩幅畫上。兩個孩子還記得，可卻沒想起他們。說好的母子連心呢？老天爺竟沒給開這道門。

“抱歉，我……一點都不記得了。”盛兮雙眉皺起，沒有看沈安和，只是盯著那兩幅畫上的自己。一個文靜恬淡，一個豪放獷，但不論哪一個，兩幅畫皆用了心。

若沈安和說的是真的，若真有一雙兒，若那雙兒知道他們的母親一點都不記得他們，那該是怎樣的心。

沈安和看片刻，似是讀懂了的糾結，狀似隨意卻實則安道：“嫣兒說，娘親一直沒回來，是去打怪了。等娘親回來，一定會給帶回怪的犄角、鱗甲。這是件很累很危險的事，所以，一點都不著急。”

盛兮聞言忍不住輕笑，同時伴著一說不出痛。

終于抬起了頭，問沈安和：“那沈歸呢？這孩子又如何說？”

“二哥啊。”沈安和說著忽然手指輕輕在沈歸所畫的畫像上點了點，“他想說的話在后面，你看看。”

盛兮看他一眼，遂低頭翻了那副畫，而后便看到那畫背后一角，用小楷寫著細細兩行字——娘親，我在在院子里種了一株石榴樹，公公說，等石榴結果你就會回來。我每天都會看著它，幫它澆水、施，到時候，一定將結出的第一個果子摘下給娘親！

短短幾句話，盛兮幾乎可以想象一個小小影日日守在石榴樹旁，撅著小屁，一勺一勺地幫那石榴樹澆水。

口泛起波濤，卷起嗆人的味道，刺激到了眼睛。

盛兮低著頭，問沈安和：“石榴樹，什麼時候種下的？”

沈安和看著，無聲一嘆：“前年，開春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