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山，五臟觀……

著那似是而非的仙山道觀，楊獄眸微微一轉，向了雲天之上。

萬萬裡雲海翻涌間，一煌煌大日懸於九天之上，普照明。

他此刻所見，不是虛假，更不是玄功境，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穿梭時空！

眼前之山，不但是萬壽山，而且，是九劫之前的萬壽山！

嗡！

這一剎，楊獄的眼神之中似有諸般影在重疊織。

影之中，有云海，有星空，有月落日升，有日落月升……

似乎這一刻，有無數個楊獄同時擡頭，仰著不同歲月與時空之中的天穹。

“前路……”

楊獄自語，垂眸，目所及，所見已非只是萬壽山。

“三仙島、蓬門島、愚山城、大羅山、寒龍谷……”

一神話傳說之中的仙山福地，島嶼天皆映現在他的目之中。

以混沌鍾這件古老的先天劫寶爲祭以見道，那冥冥之中的萬道之母，大道的迴應同樣是無與倫比。

道不外求，唯己求索。

大道並未指明前路，卻給予了他在無盡歲月長河之中，尋覓己道，夯實基底蘊的機會。

“一念分化，同六萬七千四百三十二方歲月時空，大道，大道……”

有微風吹過萬壽山，楊獄微微自語，心中有著。

他此刻在萬壽山，但卻又同時存在於一方方不同的時空歲月之中。

可這又不是心分化，無數時空重疊在他的上，而他，是唯一。

可只要念踏步，就可以穿梭於這六萬七千四百三十二方歲月時空。

“大道混……”

收斂眸，楊獄緩步走向萬壽山。

萬壽山，綿延不知幾萬裡，雄踞於此間大地上，猶如巨橫臥。

玄功境，楊獄無數次見過此山，但此刻，在這座仙山之上，他看到了，無比濃烈的劫氣。

以及，那似有不朽意味的，殘骸！

“八劫的氣息……”

楊獄駐足於山腳，緩緩擡眸。

蒼翠的草木藤蔓之下，是一似仍有生機不滅的殘骸，而那道觀之所在，

正是這巨大殘骸的，五臟。

“萬壽道人，五臟觀。”

楊獄緩緩手，虛虛一抓，飄忽於天地之間的氣機就被他在了五指之間。

他微微闔眸，依著這一縷氣機織，諸般景象已在他的心頭浮現。

恍惚間，他的心神似乎隨著這一縷氣機飄忽於歲月之中，見證了這座仙山自今而古的變遷。

看到滿山青翠泛黃又轉青，看到仙山之上的土石由厚變薄，看到無數鳥魚蟲在其中生滅，

看到三葬和尚途徑此間，以五臟觀爲引，鎮了那不滅魔念，看到了守墓人，清風明月的誕生……

甚至於，他看到了呂生留下碧水寒潭圖的完整過程，以及劫數降臨前後，萬壽山中的變化……

最後，他看到了這座仙山的誕生。

那是一自歲月之中飄忽而來，萬創，神魂皆滅，卻仍有意念不滅的恐怖骸。

間，他似乎聽到了那久遠歲月之前，那不滅魔念留存的唯一執念：

“九，九劫……九劫，九劫！”

九劫？

聆聽著歲月之中那似有似無的呢喃聲，楊獄心中微：

“這萬壽道人的執念是活到九劫？似乎不對，若其執念只是如此，那應該早已消散……”

下一剎，楊獄已來到了五臟觀前。

古老的道觀空空，唯一的聲音來自於道觀之後的一株大樹，

古樹參天，樹冠蓋住了大半道觀，繁茂的枝葉中有似兒般的諸果搖曳，不時發出‘嚶嚶’大笑。

但不同於曾經在法則之海所見，這座道觀看上去頗有些仙人府之。

只是，並無任何生靈。

嘩啦啦~！

似乎是察覺到了楊獄的到來，那一株古樹搖曳的更爲厲害，諸般人蔘果發出更爲劇烈的笑聲。

甚至於有著藥香似有似無的飄過來。

若有凡人嗅到，或許可延壽數十甚至上百，足可來此的任何修行者。

“果然只有一縷殘念……”

楊獄心下搖頭，同時手，向著道觀就是一抓。

轟隆隆！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這道觀發出一聲轟鳴，瞬間引得整座萬壽山都爲之震盪。

一時之間，山崩地裂，似乎有絕世大妖即將破土而出。

但下一剎，所有的震已是消失不見，唯獨那五臟廟發出一聲不堪忍的，自前而後，整個裂兩半。

“人蔘果樹……”

道觀前，楊獄把玩著掌中如活般不住掙扎的小樹，眸之下，卻映徹出那似有似無，扭曲而純粹的魔念。

“類劫之魔？”

類劫之魔，乃是歷經劫波而意念不滅卻被劫氣侵染，變得暴戾兇殘的魔頭。

十劫時，此類魔頭極，楊獄也只從三仙島上尋到一縷，但九劫初，此類魔頭卻是極多。

這種沾染了劫氣不滅特質，且擁有自部分記憶與神通的怪，縱然是道主都要忌憚。

因爲能夠在劫波之中留下意念不滅的存在，縱然有運氣原因，其本也是極端強橫之輩。

比如三仙島主，比如這萬壽道人。

“至人跟腳，八劫地祇第一神尊……”

著人蔘果樹不散的執念，楊獄若有所思。

萬壽道人在八劫也是個極爲特殊的存在，修持億萬萬年的至人，位階不曾超邁六司，可其神通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的執念……”

楊獄闔眸，靜心聆聽，許久之後，他的眸陡然一震，聽到了這縷默唸最爲深沉的執念。

“這，就是誕生……祂的九劫嗎？！人在道外，遨遊諸劫時空……

這樣的境界……”

祂？！

楊獄的心頭一，幾乎是下意識就想起了之前在積雷山玄功境所見到的青年帝因。

“萬壽道人難道是被其所殺？殺在了真實的八劫歲月？！”

“人在道外……祂的境界已經到了能改易過去的程度？還是說……”

“萬壽道人……”

……

此念一起，楊獄心中頓時泛起漣漪來，回想起昔年在積雷山玄功境所見的那青年帝因。

以他如今的眼去看，那被混沌鍾拓印下來的青年帝因，不是，也不可能爲道主。

但其能夠穿梭於歲月，乃至於劫波，這就讓他都覺得有些悚然了。

自古而今，有史記載，能夠貫穿諸劫，永恆存在的，有，且只有……

“大道！”

楊獄深吸一口氣，他似乎猜測到了什麼，卻又似不想深究一般。

他隨意尋了一僻靜所在，將人蔘果樹在後，依著那一縷不滅魔念，知著那尊萬壽道人的氣機。

這對他而言，有種煉化食材之。

經由這縷魔念，他間可以知到昔年的萬壽道人，雖只能見其廓，

可對於此刻的楊獄而言，已是足夠了。

他此刻所需的，不是什麼道法神通。

事實上，修持到他如今的地步，也本無需任何人的指點，他需要的，只是足夠多的映照。

以此，來印證自己的道路，並推演前路……

嗡！

人蔘樹下，風聲與笑聲織。

楊獄盤膝而坐，闔眸定，心海之中似有混沌氣機織而。

【混沌天（六司）】

【承法：人仙武道、靈相四劫、幹剛練氣】

道境一，萬法盡歸這一片‘混沌天’中。

嗡！

混沌織間，就有諸般景象自那一縷魔念之中流溢而出。

楊獄心神沉凝之間。

似乎夢迴遠古，看到了一尊道人，由稚道，長爲一道之尊，人稱地仙之祖。

他生於古早歲月，一片盪之中，其天賦極好，跟腳極佳，卻不涉任何劫波。

只是在一座孤山中默默修持。

一年、十年……

億年，數億年……

至人契合天地大道，諸般法道信手拈來，且不境界之束縛。

無數萬年的修持，其人的道行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之地步。

以六司之，登臨八劫絕頂之列！

“這是……”

某一剎，楊獄心頭一震，幾乎從這應中跌墮出去。

那是一個極爲平靜的午後，孤山之中修持的萬壽道人似有所覺，而他緩緩睜開眼時。

只覺歲月的氣息在四周瀰漫，一青年自顛倒錯的時空之中走出，來到了此山之中。

“以六司之，登臨八劫絕頂之列！後世九劫，也無人能與你相比……”

那青年掌而贊，卻不等萬壽道人迴應，就已緩擡其手，輕輕一按：

“你爲六司，我便以七元殺你！”

咔嚓！

畫面至此，戛然而止，最後的驚鴻一瞥間，是破碎的山河大地，隕落如雨般的星辰。

“真是祂！”

心海中混沌沸騰，楊獄心神凝重，雖只驚鴻一瞥，但他已經認出了那青年是誰。

嗡！

心海的混沌平復之時，那一縷魔念也變得黯淡了，其中執念似在緩緩消失。

楊獄平靜注視著。

那魔念黯淡到了最後，其執念盡數消散時，他似乎聽到了八劫之前的那位地仙之祖死之前所留下的，最後的聲音。

“可惜，我路盡於六司也！五老、四、三清，縱然知曉了亙古以來超邁六司之上的三條道路，也沒有機會去嘗試，踐行了……”

“人在道外，超邁所有……朝聞道，夕死可矣！”

……

喟嘆聲漸漸消散。

人蔘果樹下，楊獄眼皮微微，心海卻越發的平靜。

“五老，四，三清……六司之上的，三種道路嗎？”

楊獄心中自語著。

六司，被稱之爲道之極，對於絕大多數的位階主來說，這已經是道路的盡頭了。

而五老、四、三清，就是亙古諸劫以來，無數道主在無數次嘗試之中，印證而出的三條道路。

“六司者，執道也！執諸道爲路，蓄養諸道也是路，冥合其道，也是路……”

“執一道，並諸道，合大道！這便是，五老，四，三清……”

“合大道者，爲三清，次之，以己道並諸道者，爲四，再次之，執一道之極者，爲五老……”

以那萬壽道人爲鏡對照自，楊獄心中似有所得：

“一因三聖十二尊……”

五老者，仙、佛、神、魔、妖。

只是，一道修至頂點的存在，其中強橫如佛老，其境界修持皆不亞於四。

而行四道的帝因，更是名列‘一因三聖十二尊’之首。

揣著諸般訊息報，楊獄間有著那麼個結論：

“或許三條道路，或許有高低，彼此之間，卻並無晉升之干係，只是純粹的三條道路……

某種意義上，是同階？似乎也不對，除卻九劫之外，諸劫之中，三聖就是宇之極，萬法盡頭……”

楊獄念頭翻涌。

縱然是此刻的他，對於六司之上的那些位存在也是頗爲陌生，關於祂們的記載，無一不在神話傳說之中，真假難辨。

“越近大道，越難行……”

許久許久之後，楊獄將諸般雜念斬去，心神沉凝，沒了心海間的那片‘混沌天’中。

這是他一道韻基之所在於心海之中的現，實則，其存在於冥冥之間。

更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與速度，向著寰宇諸天，恆沙世界蔓延而去。

道爲天地運轉之規律，一道新，必然要使得天地發生變化。

“混沌者，天地混蒙之，此爲萬類生機之始，亦可稱之爲萬類之終結……”

“生殺一，開闢與終結一，而由開始至終結之間，或許是衍變……”

“混沌之，有統諸般氣機，承載諸般法道之能……”

……

楊獄剖析著自己，最後得出個頗爲微妙的結論。

五老、四、三清，這三條不同的道路，他似乎都能走？

“若行‘五老路’，則摒棄諸道，只修混沌……若行四道，則統萬法萬道，並諸道而統之……”

隨著一個個念頭的升起與落下，楊獄對於自己的前路，也就越發的清晰明瞭。

“生滅、始終，開闢與終結……冥合此道並踐行之，或許，就是三清之道！”

呼~

陡然有寒風吹過，人蔘果樹搖曳枝幹。

樹下，楊獄卻已隨風而去，行至了另一片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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