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許落都陪著韓謹,寸步不離。
額頭上的傷原本就恢複了許多,最主要的問題,其實還是心過度抑鬱。
而今,終於能離這地獄般的樊籠,又有許落陪在邊,緒好了許多,人也看著稍稍有了些氣。
韓府來接韓謹的侍衛一路急行,總算及時趕到。
讓許落和韓謹都很意外的是,韓知禮竟然親自來了。
這幾年,他看似對兒的婚姻不聞不問,可每每想起,怎能不揪心。
尤其是那年,韓卿卿來看韓謹,回去哭著求他將韓謹接回來,說韓謹因為被顧晉鵬手毆打摔倒而小產,他幾乎是心如刀割。
他的夫人早逝,隻給他留下兩個兒。
他向來是捧在手心裏寵著,哪裏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珍寶般嗬護的兒,被別人這樣作踐。
可是兒已經嫁人,禮法不能容他再幹涉更多。
多次他想到韓謹的婚事,難得睡不著,清明為夫人掃墓時,從未曾落過淚的他,竟忍不住淚灑襟。
前不久韓卿卿回家來,告訴他說見到了許落。
“落兒姐姐說,這天下男人能休妻,子便能休丈夫,既然姐姐過得那般苦,何不休掉丈夫回家來。”
“還讓我問爹,是姐姐的命重要,還是那些虛頭腦的禮法重要。”
“若爹覺得是姐姐的命重要,落兒姐姐說,讓爹派人速去鄖州,接姐姐回來。”
幾句話似當頭棒喝,驚醒夢中人。
於他而言,自然是兒的命重要。
但在此之前,他甚至從不曾也不敢去想,要違逆這禮法。
而今許落一個小姑娘,都能視這些禮法於無,他還怕什麽?
韓知禮心意已定,數年來的鬱結與霾,竟是驟然煙消雲散,出朗朗晴空。
他親自帶了侍衛,趕來鄖州顧府接人。
此刻,乍然見到三年不曾見的兒,韓知禮猛地愣住,不敢相信,眼前瘦這般模樣,額頭還帶了傷,看著孱弱憔悴的人,就是自己的兒。
當年他將自己的兒到顧晉鵬手裏時,分明還是如花似玉的一個人,幾年時間,竟讓顧晉鵬摧殘這個樣子。
韓謹流著淚撲到他懷裏時,韓知禮紅了眼眶,微微地哆嗦著,半晌,卻隻是說出來一句:“是爹對不起你……”
明知顧晉鵬不是良人,卻礙於當初那一紙婚約,親手將兒送進了火坑。
若不是許落一番話,他可能真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父倆相對落淚,悲喜集。
悲的是這幾年韓謹了太多折磨,喜的是,父而今終於可以團聚,兒也終於可以離苦海。
“來的路上,我給你顧伯伯寫了封信,跟他說了要接你回去這事。隻是不知道他是否能收到。”
韓知禮總算平靜下來,心疼地了兒的發,“不過謹你放心,他收不收得到,我這次也定要帶你回去。”
當初顧英奇下發詔書,說自己因傷病嚴重,這才退位於第三子顧驍野。
但民間流言自然另有一番說法,雖然不敢明說,私下卻都猜疑顧驍野的皇位來得不正當。WwWx520xs.com
顧英奇退位後銷聲匿跡,韓知禮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許落道:“韓伯伯放心,謹姐姐休夫之事,皇上他默許了,所以韓伯伯和謹姐姐不用怕以後會惹什麽麻煩。”
顧驍野才是皇帝,他都首肯的事,旁人還能置喙什麽。
韓知禮不免大喜,“那就太好了,伯伯本來還擔心顧晉鵬會糾纏不休,既是皇上都同意,想必他不敢再有什麽作。”
他站起來,“我這就去見見顧晉鵬。”
好好跟他算算,這幾年他在謹上犯下的罪孽。
韓謹不放心地拉住他,“爹,還是別去了……”
顧晉鵬對造的恐懼心理,已然在心裏形深深的影,很害怕韓知禮與顧晉鵬對上,會吃虧。
韓知禮也知道兒的心思,隨口道:“爹就要接你回去,總還得跟他說一聲。沒事,不會出什麽事。”
隻會將他揍得找不著北,狠狠出一口心中惡氣。
韓謹還要說什麽,被許落拉住了,“顧晉鵬前幾天了鞭刑,該是傷得不輕。你放心,就算真有事,韓伯伯也不會吃虧。”
讓韓知禮再去揍一頓顧晉鵬也好。
這是來自親爹的憤怒,不該阻止。
*
韓知禮帶了幾名侍衛,找了個下人帶路,到了顧晉鵬住的院子。
但裏裏外外沒找到人。
問下人,下人戰戰兢兢的也說不清,隻說,前幾天錦衛的人來過,清走了所有人。
顧晉鵬在院子裏挨了頓鞭刑,慘了大半日。
後來鞭刑停了,也不知為什麽,後半夜他又發出淒厲似鬼的聲音,聽得下人心肝兒都得慌。
再後來,就徹底沒聲了。
第二日下人們來服侍時,發現屋裏已經沒有顧晉鵬的人了。
他們也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韓知禮這個詫異,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人,隻能罷了。
晚上等顧驍野回來,韓知禮親自去拜見了顧驍野,跪謝顧驍野的恩典。
畢竟,顧驍野和顧晉鵬雖然再有齟齬,再不和,可他們也是姓顧。
韓謹主要休夫,跌的是顧家的份兒。
但凡顧驍野不點頭,休夫這件事,就不可能,他也絕不可能將韓謹接走。
顧驍野對他的激,倒是反應淡淡,“和朕沒關係,要謝誰,你自己該清楚。”
韓知禮當然清楚,除了許落,再沒別人了。
可他更清楚,若沒有顧驍野的默許,許落再想從中幫忙也會無濟於事。
韓知禮從顧驍野的住退出,重回梅苑時。
忍不住回頭了眼顧驍野所住的小院,心裏竟是有點百集的意味。
多年前還在南江時,他就無意中發現,顧驍野對許落以相護,有所鍾。
本以為他們之間可能會有所發展,可後來許落一消失就是三年。
顧驍野當初派了錦衛四搜尋的下落,還親自去過南江一趟。
再不久,京都便傳來顧英奇登基為帝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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