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羈絆
“我要梅花瓶。”許落指了指那梅花樹,“你幫我折幾支來吧。”
顧驍野依言去折了,回來時,站在一塊石頭上等著他,視線和他齊平。
孩接過那梅花,一雙水潤潤的杏眼盈滿笑意,帶著幾分小小的狡黠。
突然探手,給小順般了他的頭,“阿野好乖。”
總算把很早以前就想做卻沒敢做的事做了。
隻是一句話說完,自己沒忍住,“撲哧”一聲先笑了。
顧驍野眸深深地看著。
下一刻,許落就為自己的貿然行為付出了代價。
顧驍野抬手攬住的腰,直接將扣在了懷裏,著不知親了多久,才肯放開。
臨到分別,才知相時日太短。
他就要南征,晚上許落自然不會真的讓他睡地上的。
隻是,卻不肯再讓他做什麽,他後來也就真的什麽都沒做,就那麽抱著,睡了一夜。
*
顧馳淵已敗,剩下的南方大部分州郡,各個擊破,指日可待。
百裏長安的玄甲軍,已然足以應對。但也隻是大部分而已。
有些地方的叛,須得他親自去一趟,怕是才能真正從源上解決問題。
許落其實很想和他一同去,但被許元明阻止了。
“那是戰場,刀劍無眼,他是去領軍打仗,你去了反而會讓他分心。”
許元明說,“前線危險不說,況且馬上就要過年了,天氣太冷,長途行軍太艱苦,你還是留在南江穩妥。”
顧驍野也不同意去,理由隻有一個,軍中太苦,不住。
他說他會盡快回來。
然而許落異樣堅持,定要跟著顧驍野同行。
最後還是許元明一錘定了音,“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不如你留在南江過年,正好陪陪你娘,等開了年暖和點了,你再去找皇上。以後你去了京都,我們就難得見你了。“
許落一想也是,於是便遵從了許元明的意思。
顧驍野離開那日,孩不舍地抱著他,“要記得給我寫信報平安。等過完年,我就去找你。”
他騎馬走了很遠,回頭時,孩還站在院外,朝著他揮手。
寒風如刀,顧驍野卻半點覺不出寒冷。
一腔思,幽幽長長,扯出不舍的羈絆與相思的悵然。
顧驍野果然每到一座城池,就命人快馬給許落寄了來信。
第一封信很短,隻有八個字:“已到容城,一切安好。”
許落看得好生無語。
寫信要他報平安,他還真就報平安。
這麽惜字如金。
許落帶著幾分促狹的小心思,提筆給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說了很多自己和爹娘的事,問了他好些七七八八與行軍打仗有關的問題。
果然下一封,他便一五一十地,寫了滿滿兩頁紙,回答的問題。
於是回信裏,許落沒話找話地又問他許多奇怪的問題,而他,也照例詳細地寫來回信解答。
許落看著這信,想著顧驍野是怎樣耐心又認真地在燈下寫下這些字,角不自覺就彎了起來。
到底還是怕耽擱他的正事,第三封信,許落便不敢調皮,規規矩矩正正經經,寫了近況,再不拿那些問題逗他了。
折起信時,想了想,許落又在信末尾,加了兩個字:“想你。”
隻是想借這兩個字,表達下對顧驍野的思念。
殊不知,收到信的人,將這信存放,無人時便拿出來,翻來覆去將“想你”那兩個字,看了百遍不止。
*
一晃,便到了新年夜。
許久的許家小院,也迎來了客人。
韓謹和留在南江駐守的袁讓,劉世和傷已然好了許多的段宿,再加上奉命保護許落的展旭和溫平,大家齊齊落座,頗有過年的熱鬧氣息。
許落的求到底還是起了作用,顧驍野沒有追究劉世和段宿,隻是,他們須得姓埋名,便連醫館也不能再開了。
劉世的打算,是等開年後,段宿的稍好些,二人便一同雲遊天下。行醫采藥治病救人,倒也不必局限於一個小小醫館。
年夜宴上,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避免提到一個名字。
隻是,在眾人離開後,許元明到底還是問了許落一句,“顧馳淵到底是死是活?”
是死是活,許落也不知道。
因為自從顧驍野命人將他從大牢放出來,他便被扔回了顧府。
他雙傷,再也不是曾經的顧大人。
下人婢自尋生路離開,更有無良的仆役卷了財逃走,不知去向,留下顧馳淵在府裏自生自滅。
聽來誠然淒慘,然而想起他當初的所作所為,似乎又不值得人同。
許元明歎氣,“還是去看看他吧,若是不幸死了,總還是讓人土為安。”
*
顧馳淵並沒有死。
也不知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顧府原來的老管家留了下來,照顧他。
那管家是他外公府裏的下人,在府裏呆了好多年。
去年顧馳淵回慶州掃墓,見他歲數大了,一念之仁便帶他來南江,讓他做了顧府的管家。
這管家念著舊,對顧馳淵細心照顧。
可是顧馳淵卻並不覺得,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顧驍野誠然沒有殺他,卻比殺了他更令他痛苦。
他的雙已廢,便連走路都不可能,了徹徹底底的廢人。
若是沒人照顧,他活得連狗都不如。喵喵尒説
一個人踟躕滿誌時,很會去想失敗了會如何。
他曾經告訴自己,他絕不會輸。
可最終他還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從雲端跌落深淵,什麽都沒有了。
曾經勢要奪回一切的野心,如今想起來隻覺可笑。
是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人心,隻以為不擇手段,就一定能達到目的。
豈知公理正義,自有定論,而他終究栽在了他曾最信任的下屬手裏。
一步錯,步步錯。
他被嫉妒與複仇的野心驅使著,看不清真正該珍惜該在意的是什麽。
等他終於有所醒悟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韓卿卿帶著孩子走了,這個家,已經沒了。
他也沒臉,再去見韓卿卿和孩子。
顧馳淵目落在桌上,那個小小的瓷瓶上。
瓶上,有黑字寫就的三個字:思無涯。
這是劉世若幹毒藥中的一瓶,顧馳淵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韓卿卿的房裏。
他也不知道,劉世為何要給能致人死地的毒藥,起這樣一個意義悠長的名字。
但此刻,對於行不便的他來說,卻正好能助他了結一切。
生不如死的日子,生又有何意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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