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你不在，我睡不著

回歸淮州城的當夜，林道濟便下發了安民書，又親自對將士們曉之以之以理，紓解緒。

翌日，他領軍歸降，淮州城厚重的城門打開，迎接玄甲軍進城。

江南一場劍拔弩張的大戰，一夜之間，消逝於無形。

得知不會再有戰事，老百姓歡天喜地，無數人自發走上街頭歡呼慶祝，歡迎玄甲軍的到來。

林道濟心裏唏噓有之，欣有之。

百姓不願有戰爭，他卻一意孤行，差點裹挾著這些無辜百姓，與他共赴一條不歸之路。

但以後，江南數城，將會重歸繁華安寧。

歸降之事已畢，林道濟便與顧驍野和許落一起，去祭拜了梅愷之和梅夫人的墓地。

梅夫人曾是淮州城詩書畫俱絕的才，而梅愷之是年便名的名士大儒。

據說梅愷之與友人詩作對之際，無意中聽到高樓之上有悠揚琴曲傳來，恍如天外之音。

梅愷之一聽，便失了神，發了癡，四打聽彈琴的人是誰，想要與之一。

得知彈琴的是位子，他很是費了一番心思，才贏得了梅夫人的好，最後終於娶得佳人歸。

夫妻二人互相欣賞，琴瑟和鳴，梅愷之被殺後，梅夫人同日自盡，林淮安將他們二人，合葬一墓。

但因當初梅愷之是罪人，林淮安甚至不敢為他們立碑，隻在墳前，種了兩株梅樹。

林淮安還活著時，每年清明，都會悄悄帶著年的林道濟來這裏拜祭，執意要林道濟跪下磕頭行禮。

林道濟曾問他拜祭的是誰，林淮安卻不答，著那梅花樹出神良久，才了他的腦袋，歎息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如今林道濟終於知道了。

這墳墓裏逝者的名字，以後也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公告於世了。

……

從梅愷之的墓地回來時，顧驍野很是沉默。

沉默得，讓許落心裏都有些不安。

夜裏許落猛地驚醒時，發現顧驍野沒在邊。

房中也沒有顧驍野的影，心中慌了一瞬，匆忙奔出房外。

哪裏都不見顧驍野的人。

展旭說，“皇上隻說出去一趟，他說娘娘若是醒了，好好休息便是，他很快會回來。”喵喵尒説

顧驍野不在，許落怎能好好休息。

他出去的時候，是子時左右，然而這會兒已快到醜時末了。

淮州城的事務有林道濟理，顧驍野大半夜出去，肯定不是為了公務。

許落心念急轉，突然想到，梅家老宅，就在淮州城。

立刻讓展旭帶去了梅家舊宅，在那裏，不出意外地見到了溫平。

溫平看到許落，如見救星，立刻領著，去找顧驍野。

三十多年過去，梅家舊宅早已是人非，房舍傾頹，荒草叢生，不複當年景象。

月下，一已然傾頹半毀的水榭舊址前，顧驍野靜靜地站著，也不知站了多久。

那背影，著說不出的孤寂清冷。

許落莫名就想起當年，在慶州鬆柏陵時。

那夜他滿是，眼裏是濃得化不開的黑，他拉住的手，要不要走。

可還是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在那樣漆黑寒冷的夜晚，在他娘親的墓前，站了一整夜。

許落心裏有些酸，慢慢走過去，從後麵抱住了他。

輕聲問：“怎麽突然想起來老宅了？”

顧驍野的嗓音有些喑啞：“做了個夢，夢到我娘親了。”

夢到他娘親將他抱在膝頭，教他背白梅那首詩，給他講梅家的舊事。

然而轉瞬，便是梅家人被送上刑場的一幕。

劊子手的刀落下，鮮紅的噴灑而出，那一幕是那麽真實，以至於他一冷汗驚醒時，心神都有些恍惚。

不經意到邊依偎著他睡的孩，他才漸漸回了神，卻再也睡不著，便趁夜來了梅宅看看。

梅宅荒廢沉寂了太久，是該讓這裏恢複原樣，告那些逝去的亡魂了。

許落沒說話，側臉安般在他背上蹭了蹭。

顧驍野啞聲問：“怎麽不睡覺，來這裏了？”

許落很小聲地回：“你不在，我睡不著。”

顧驍野默了片刻，轉過來，將擁在懷中。

他低低沉沉的聲音，落在耳畔：“那我們回去，回去我陪你。”

回到住時，他的緒已然恢複正常。

等兩人重新躺下休息，許落這才問他：“你來老宅，為何不我？”

顧驍野說：“不想吵醒你。”

“以後你不能這樣丟下我。”

許落正道，“你去哪裏，就算不帶我，也要告訴我。”

將腦袋埋在他懷裏，悶聲說：“我找不到你，會擔心，會害怕。”

顧驍野低眸吻了吻的發，聲音低沉寵溺：“以後不會了。”

*

安頓好淮州與江南各城事務，一切都理順後。

林道濟正式向顧驍野請辭江南太守一職，同時舉薦了另一位曾一直被他視作政敵的退員，來接替自己的職務。

此人在江南也頗有賢名，當初林道濟起兵擁護顧馳淵時，對方曾極力勸說，認為他此舉會將江南百姓萬劫不複。

林道濟大怒，二人為此鬧僵，對方辭去職務，回了老家。但而今林道濟才明白，對方當初的見識，遠在他之上。

林道濟由衷道：“他比我更適合做江南太守。”

顧驍野頗是意外，他本來還對林道濟另有重用，奈何林道濟堅決不願再在朝中任職。

他說，以後要回歸梅家，開設一家書院，真正繼承父親梅愷之與義父林淮安的誌，“知周萬，濟助天下”。

顧驍野看著他，“為同樣可以。”

“我了解我自己，我擅長的，不在為政。”

林道濟態度很堅決，“若論為，比我做得更好的，大有人在。但若論學，不是我大言，江南比我強的，沒幾個。”

他笑道：“往後我教書育人，授業解，他日桃李千千萬，為國家培養棟梁之才，豈非是另一種形式的濟助天下？”

顧驍野沉默了一會兒，“舅父以後作何打算？”

“我會開個書院，書院的地址，就設在原來的梅家老宅。”

林道濟對此早有規劃，信心十足道：“再過幾年，那裏必定是另一番新氣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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