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朕問你話

許落不是不知道，他的營帳外，是有錦衛的。

不止是看得見的錦衛，還有看不見的暗衛。

可還是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

此刻的心裏眼裏，隻有那個悉的營帳，隻有想要見的那個人。

鬼魅般的暗影掠來，許落的瞳孔裏映出雪亮的劍。

可能是瘋了，不但沒有停步，反而，不顧那森寒懾人的劍迫近，急切地奔向營帳。

離著那營帳越來越近，然而那劍也越來越近。

許落流著淚，用盡全力喊他的名字：“阿野，阿野！”

阿野。

帳中，顧驍野從昏昏沉沉的噩夢中猛地驚醒，全都被冷汗。

他夢見許多人，顧家的，梅家的，林家的。

他們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眼裏滿是仇恨的芒。

就連他娘親，著他的眼神也是充滿怨怪的。

說，“阿野，娘對你好失。”

他慌地追過去，想要求得娘親的原諒。

四野昏暗死寂，娘親不見了，卻有無數曾經死於他手裏的人的亡魂，猙獰著麵孔朝他撲過來。喵喵尒説

他們擋了他尋娘親的路，他暴怒拔劍，毫不留地將他們再度斬於劍下。

既然已經殺了他們一次，再殺一次，又何妨。

那些人倒下一批，又有新的一批湧過來。

廝殺永無休止，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轉，令人眩暈。

他渾浴，卻仍本能地揮劍不止，恍惚中，他似乎聽到娘親的聲音，歎息著說，“回去吧，阿野。”

回去吧，阿野。

阿野。

阿野。

那聲音仿佛空穀梵音，將他從那場廝殺中生生拽離，讓他昏沉的意識，陡然清醒。

帳外傳來紛遝的腳步聲，和子約的啜泣聲。

溫平驚喜上前，“皇上，你醒了？”

顧驍野嗓音嘶啞地開口：“外麵怎麽回事？”

溫平神略有點異樣，“有子誤闖皇上營帳，被抓住了。”

顧驍野皺眉，“子？”

軍營中，哪來的子？

溫平不敢瞞，“是百裏將軍昨日從淮州城帶回的人。”

他是錦衛統領，跟隨皇上已有多年，深知事無大小，絕不能瞞皇上。

雖然溫平很想替百裏長安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求的前提，是他得如實將況匯報給顧驍野。

否則，無論他還是百裏長安，下場怕都會極慘。

顧驍野的臉，一瞬間沉冷如水。

昨日。

昨日屠城之令尚未結束，彼時他的命令，是淮州城不留一個活口。

可百裏長安竟敢公然抗命，非但從淮州城帶人出來，還堂而皇之帶往軍營。

顧驍野冷聲一字字道：“去百裏長安。”

百裏長安來得很快，一眼看到帳外，被長劍架在脖子上，兩眼通紅長發淩的許落，心都沉了下去。

他平靜地踏帳中，“臣參見皇上。”

軍營給顧驍野送了藥來，顧驍野正端了碗在喝藥，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道：“給朕一個解釋。”

百裏長安掀袍跪下了，“臣有罪。臣不該罔顧皇上命令，將從淮州城帶出。”

顧驍野挑眉，“你該知道，朕的耐心，向來不好。”

百裏長安低聲道：“是臣時在鄖州的故人，臣，不能見死不救。”

“什麽故人，說來聽聽。”

顧驍野抿了口藥，語氣聽來輕描淡寫，“朕也幫你看看，這位故人，是否值得你違背朕的命令。”

百裏長安背心已然有冷汗冒出。

他太了解顧驍野了。

顧驍野越是這樣不聲，越是意味著，他的怒意越重。

若他如實說，許落和他不過是在鄖州有過一麵之緣，可想而知，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但凡他今夜答錯說錯了一個字，不止是許落，連帶著他，怕是都死無葬之地。

百裏長安深深吸了一口氣，“是……是臣未過門的妻子。”

顧驍野喝藥的作微頓，“未過門的妻子？朕怎從未聽你說起過。”

“這場婚約，是爺爺在我們很小的時候訂下的，後來我和爺爺搬離鄖州，雙方斷了音訊。”

謊話既然開了頭，再說起來就順了，百裏長安快速道，“我曾去鄖州找過，但沒能找到。這些年我一直以為早已嫁人，所以從未提起。豈料這次會在淮州城相遇。”

顧驍野的神喜怒莫辨，“既是你們很小的時候訂下婚約，你如何能認出？”

百裏長安說：“知道我是玄甲軍的統帥，在屠城之時，了我的名字，我心下奇怪，一問才知。臣絕無半句虛言，皇上可召當時在場的其他將士一問便知。”

顧驍野泠泠的目落在百裏長安上，清冷又銳利。

百裏長安被這樣的目審視著，背上的汗意又深了一層。

終於，那目中的鋒芒收斂，顧驍野淡淡道：“既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便進來吧。”

百裏長安神微變，“皇上，是民間子，甚是膽小，臣怕衝撞了皇上。”

“無妨。”

顧驍野輕飄飄地說，“朕與你相識多年，你既尋得妻子，朕怎能不有所表示。”

他看向溫平，“帶進來。”

許落被帶帳中，有人推著，跪在了百裏長安的邊。

顧驍野居高臨下地睨了一眼孩，孩低垂著頭，如瀑般的長發散落，遮住了的臉龐。

他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開口，“聽說，你是百裏長安未過門的妻子？”

許落渾猛地一震，下意識看向百裏長安。

百裏長安也正目深深地看著。

雖然他一句話沒說，可讀懂了他想要說的話。

許落沉默了許久，顧驍野不悅皺眉：“朕問你話。”

許落緩緩抬眸，靜靜地看著他。

隻是一眼，的淚水，止不住地又再次落下。

那是一張和記憶中如出一轍的臉龐。

和想念的人，一樣的俊無雙，一樣的矜冷尊貴，微微蹙眉時，神顯得甚是冷峻。

可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

他看著的眼神，沒有半分溫，反而平淡至極，冷淡至極。

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俯瞰腳下蕓蕓眾生的淡漠眼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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