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曾那麽認真地說過，喜歡他。

顧驍野雖容，可心底深，卻從來不曾真正相信過。

不是他不想信，而是有時候，的舉，實在讓他難以相信。

當初曾勸韓卿卿，要認清現實，試著與他好生相。

而今，正是這樣做的。

比韓卿卿，要識時務得多。

初進宮那兩日，的反應，與曾經的韓卿卿如出一轍，痛斥他是暴君，嚷著要出宮，激憤怒之，溢於言表。

可一了冷宮，便改了態度，再不曾在他麵前，有過任何過分言語。

在他賜白綾後，更是徹底換了個人。

態度變了，眼神變了，喜歡他這種話張就來。

可若真喜歡他，又怎會在他睡著後，一個人跑出來，站在這無人流淚不止。

若非他發現不在，擔心出事，追出來找，他真的差點就要信了那些話了。

顧驍野目冰冷地著，並未走過去。

他寧願假裝不知道今夜之事，如此，至明日，仍是會對他言笑晏晏，毫無芥的態度。

顧驍野轉便要走時。

許落正好回，一眼看到那悉的影，還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怔愣了兩秒，才口道：“阿野！”

顧驍野腳步猛地頓住。

孩已然朝著他奔過來，從後麵，摟住了他的腰。

的側臉在他背上，子微微發，他約到了眼淚的意，打了他的袍。

顧驍野近乎僵地站著，任由抱著自己，一不。

“你來找我麽？”好一會兒，許落的心緒才稍稍平息，也終於意識到眼前人是誰。

開口，聲音猶自帶著鼻音，“看到我怎麽也不我，就要走？”

顧驍野沉默了一會兒：“不想打擾你。”

“能打擾我什麽啊。”

許落紅著眼，怕顧驍野誤會，還是解釋，“我就是睡不著，出來走走，走到這裏，想起以前的事。”

顧驍野終於肯轉過來，低眸看向懷中的孩，“以前的事？”

“嗯，想起以前，我和你剛認識時候的事。”

哭過後的眼睛漉漉的，似是月下的湖水，水波澹澹，幹淨又明亮，“覺得有點小傷，沒忍住，就哭了。”

顧驍野眼眸微深，下意識就想起那年山居小屋時，月下的。

他以為說的，是那時候的舊事。

說來，那時是他負了，明知對他有，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離開。

若是那時，他沒有誤會韓卿卿是自己要找的人。㊣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若是那時，他知道就是十多年前，在南江救過他的那個小孩，或許他們之間，不必隔了那麽多年的風霜，才能走在一起。

便是眼下走在一起，也是他強求來的，本不曾顧忌的意願。

哭，也是理所應該。

“我們別站在這裏了，”

許落毫不知顧驍野心中所想，轉頭向那雅致的三層小樓，歡快地說，“今晚月亮好圓，我們去樓上賞月好不好？”

顧驍野深深地看著，然而眼裏的欣然，讓他無法拒絕。

他回，招呼不遠的侍衛，過來開門。

孩卻含笑拉住他，眼睛亮晶晶的，手臂微微張著，帶著幾分撒的意味，“要你抱我上去。”

顧驍野呼吸都窒了窒。

心髒好像被看不見的手重重扼住，片刻後，才放開，旋即劇烈地，砰砰地跳起來。

他一言不發地抱住了，形輕躍而上。

攬住他的脖頸，的氣息落在他耳畔：“要去最高那一層。”

他呼吸都重了幾分，抱著穩穩落在了小樓第三層。

一秋月高懸，月似水，浸潤著行宮的重樓宮宇。

許落仰頭看那月亮，由衷讚歎：“好。阿野，你說——”

意識到什麽，歪著腦袋，征求意見般問他，“皇上，我可以這麽你麽？”

顧驍野嗓音低啞至極，“嗯。”

許落出個笑容，“阿野，你說，會不會有另外一個時空，在那個時空裏，也有一個你，一個我，我們一起看過月亮，還看過雪？”

顧驍野微怔，不知道為何會突然問這個，但還是答了：“不會。”

“怎麽不會？”

許落認真道：“我要是說，我做過一個夢，夢裏你也是大梁朝的皇帝，在你的治理下，天下太平，朝政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國家一派祥和景象，你信不信。”

顧驍野淡淡道：“不信。”

真的是在做夢。

他是眾人口中的暴君，冷酷無，暴戾濫殺，是個以後會被釘在曆史恥辱柱上的皇帝。

他怎麽可能是他口中的那種皇帝。

許落著那月亮出了會兒神，“其實以前我也不信。可是夢裏你的確做到了。”

年時遇到顧驍野，總覺得他日後就會是個暴君。

可後來親眼看著他一點點變好，變他原本能為，也可以為的開明皇帝。

“沒有什麽是不能改變的。事在人為。”

眨著蘊滿星與月的眼眸，神異樣認真：“因為你是顧驍野，你想做什麽，就一定能做到。你若想治理好這天下，就一定可以。你若想做個明君，那就一定會是個明君。”

顧驍野漆黑眼眸劃過不可見的微瀾。

很多人曾苦口婆心勸過他，要做一個好皇帝。

但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信誓旦旦地對說，因為他是顧驍野，所以他想做什麽，就一定可以做到。

勸他做個明君的理由，還真是，別一格。

他其實很想告訴，他才不想為什麽明君，他連這個皇帝，都不願做了。

但對上殷殷期盼的眼神，顧驍野話到邊，又變了另外一句：“你呢？”

許落睜大眼睛：“我怎麽啦？”

“在夢裏，我是個明君，你呢？”

“我當然是你的皇後啊。”

許落嫣然一笑，“陪著你君臨天下。”

顧驍野被的笑容，晃得心神都跟著恍惚了一下。

他怔怔地抬眸，著暗夜天幕上那明月。

他想，若是真有另一個時空，若真的是他的皇後，若真的肯真心誠意陪著他，君臨天下，若他並不曾，犯過那麽多不可挽回的錯，那他，或許真的會試一試，試一試，做個好皇帝。

夜靜寂，秋月無聲。一陣沉默後。

顧驍野聽到自己低聲問：“你想要皇後之位？”

若想要，他現在就可以給。

若現在，現在也肯心甘願陪著他的話……

這個念頭才在腦海裏閃過，然而下一刻，他看到孩輕輕搖了搖頭。

顧驍野的神驟然冷了下去。

許落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輕聲說：“我早就是你的皇後了啊。”

在另一個時空，早就是了。

顧驍野淡聲道：“在你夢裏？”

“是啊。在我夢裏。”

許落的聲音而堅定，“阿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就算有一天，我會離開這個世界，我也一定在另一個時空，陪著你。”

其實有點不敢想，如果離開這個世界，顧驍野會如何。

可注定不能久留。

所以隻能在走之前，盡可能地，給他一點能給的溫，寄於能稍稍融化一點他的心，能改變多，便算多。

哪怕什麽都改變不了，至也讓他知道，他，很他。

顧驍野沒有說話，良久，他開口。

“一直陪著朕，”他的聲音有些冷漠，聽來似帶了點殘忍的意味，“如果朕下地獄呢，你也陪？”

“當然陪。”

許落想到他原本的結局，心中有些酸，“可你不會下地獄。”

他幽幽地問：“為什麽？”

“因為你有我啊。”

許落手地抱住他，“我會拉住你。在夢裏我都拉住你了。”

他默了片刻，“若是拉不住呢？”

對上他的目，語氣堅定至極，如許承諾，如立誓言：“如果拉不住，天上地下，我都陪你一起。”

顧驍野不知道為什麽執著於那個夢境，執著於另一個不存在的時空。

但他此次南巡帶著，本就打算，要陪著他一起，不管願不願意。

他從未想過，竟會這般主又堅決地說出，天上地下，都要陪他一起的話。

顧驍野閉了閉眼，極力平息著心口翻湧的緒。

微涼的手指抬起的下，那雙眼眸黑得如同不見底的深潭，凝視良久，終於垂頭吻住了孩。

許落無意識地揪住了他的袍，倚在他懷裏，仰著臉，笨拙地迎合他。

不同於以往掠奪般的吻，這一次，帶了令人心悸的溫，他近乎迷般，一遍遍地吻著。

這溫異樣悉，勾起許落無數記憶。

恍惚間，竟不知自己在何，這抱著，繾綣吻著的人，是曾與在這裏賞過雪的顧驍野，還是眼前，陪著看月的顧驍野。

他們好像了同一個人，他們也本就是同一個人。

夜漸深，星月相映生輝，勾勒出二人相擁相吻的剪影。

許落迷迷糊糊地想，去南江的路還長，還有時間。

會拉住他的，一定會拉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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