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驍野抱了許落好一會兒，才鬆開。

他沒說話，就那麽看著，許落從那漆黑眼睛看出了無聲的責怪。

今夜要不是醒得及時，遼城怕是會迎來一場大風波。

“我錯了。”

許落很識時務地乖巧道歉，然而卻也倔強地不肯放棄自己的要求，“但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

手抱住他，側臉在他膛，聲音很輕，“我等了你三年多，我不想再等了。”m.X520xs.Com

顧驍野晦暗如潭的眸，劇烈晃了一瞬，心裏堅固的防線，剎那間仿佛坍塌了一角。

好半晌，許落聽到他腔傳來的震，低沉的聲音落在他耳畔，“好，我帶你去。”

於是許落還沒死纏爛打，就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

邊境這場戰爭，沒能打起來。

原本氣焰囂張的胡人，本以為大梁朝皇帝病重，想要趁火打劫。

而今得知顧驍野非但已醒來，且率領玄甲軍駕親征遼東後，立刻當了頭烏。

但也不是完全回去，他們隻是又恢複了以前的無賴行徑，毫無章法地時不時突襲一下邊境小城，打劫些資就跑。

他們擅長在荒原山林中奔襲，守城將領往往追之不及，煩不勝煩。

也正是因此，在遼東呆了三年多的郭匡，對這幫胡人可謂恨之骨，挖空心思，想要將胡人徹底除去。

但郭匡也深知此事急不得，因此來遼東後，先假意與胡人求和，極力推進雙方開通了互市的地帶。

郭匡時常親自率領步眾，用布匹、糧食、食鹽等，換取胡人的好馬。

互市發展了三年，以至於胡人對大梁有所依賴，便是先前兩軍戰期間，互市也仍是不曾關過。

這也給了顧驍野絕好的機會，他們正是借著互市的名義，扮了布匹行商，功來到了胡人的都城，殷城。

他們來的時候，正趕上殷城要集會，匯集了各路胡人各族，很是熱鬧。

胡人首領自稱命於天，自封為殷城大汗，定期會召集各城城主與族長在殷城舉辦集會，商議廢立、和戰、祭祀等大事。

這一次，胡人要商議的，自然是與大梁朝的和戰之事，還有廢立之事。

殷城大汗已然垂垂老矣，大兒子耶律焌是眾族人一致認可的繼承者，但數月前，不知為何突然病重，於是二兒子耶律才和三兒子耶律仁之間，便風雲暗湧，自有明爭暗鬥之勢。

許落知道顧驍野來之前，肯定做了充足的準備和應對。

但，當以侍從之名，跟著顧驍野和溫平來了三王子耶律仁的府邸時。

還是頗有些驚呆，“你認識這位三王子？”

顧驍野搖頭，低聲耐心給解釋：“我們假扮的這支商隊，打的是蕭家的名義。蕭家能在戰爭頻發的殷城和大梁朝之間，安然無恙地往來行商，自然要設法結胡人王族，才能立住腳跟。”

蕭家在遼東，是背景深厚的經商世家，他們名義上保持中立，隻做生意，絕不摻和政事，非但大梁朝要給他們麵子，就連胡人對蕭家，也要高看一眼。

“蕭家在殷城的背景，就是這位三王子麽？”

許落好奇道，“可這幾位王子不是在爭奪王位麽，萬一耶律仁輸了，那蕭家怎麽辦？”

顧驍野微微笑了笑，“蕭家選中的人，不會輸。”

許落睜大眼睛，“蕭家這麽有把握麽？”

竟然能幹涉胡人的王位之爭？

忍不住問：“蕭家在遼東能來去自如，也是有靠山的吧？他們的靠山是誰？”

顧驍野平靜地說：“是我。”

許落：“……什麽時候的事？”

顧驍野說：“數年前，大梁朝剛創立時。”

那時顧驍野還隻是錦衛統領，遼東有員傳來報，說蕭家借著經商之名，勾結胡人，擔心早晚會為心腹患，給遼東帶來禍害。

蕭家連同當家人在，家族一共百餘人被抓，送往京都詔獄，負責審查此案的，正是顧驍野。

審查發現，蕭家除了經商，的確沒做別的。

但顧驍野卻借著這個機會，說服了蕭家當家人做點別的。

蕭家，算是顧驍野埋在遼東的一個暗線，輕易不，但若是，勢必就要將胡人連拔起。

顧驍野登基後，遲遲沒有對遼東有所作，就是一直在等待時機。

當初冊封郭匡為遼東侯，一麵固然是因為，他怒了顧驍野，但也更因為，郭匡年，他來主管遼東，更容易讓胡人掉以輕心。

不意郭匡的表現，比顧驍野預料的要好得多，不但蒙蔽了胡人，還愈發推了互市的發展。

許落恍然大悟，“我說為什麽你要假扮蕭家的公子，原來是有這個淵源。所以蕭家把王位繼承人押在這位三王子上，是你的授意吧？”

顧驍野頷首，“是。”

許落眨著眼，由衷地讚歎，眼裏都是崇拜，“阿野，我覺得你真的好厲害呀。”

數年前，竟然就對數年後的事有了預期和謀劃。

顧驍野深深看著，“是因為有你。”

當初他之所以饒過蕭家，是因為那時，他已然有了要取代顧英奇稱帝的念頭。

顧英奇不肯為他下旨尋找許落，他隻能自己找，自然不能不想得深遠些。

在那個時空，他就不曾這樣深謀遠慮，蕭家人雖沒有通敵之罪，但為了保險起見，被流放西南，以至於後來平定遼東時，頗是費了些周折。

“反正，有沒有我，你都很厲害啊。”

許落握住他的手，嫣然一笑，“不愧是我的阿野。”

我的阿野。

顧驍野心頭仿佛被這四個字狠狠撞了幾下，心髒都驟然加快了跳。

他抑住緒，不聲地將撈到懷裏。

於是許落就被結結實實地吻了一通......

馬車抵達目的地時，耶律仁親自在門口迎接。

府中早已備好酒宴，溫平與扮侍從的許落，分立在顧驍野後。

耶律仁約莫二十多歲年紀，是很獷豪爽的胡人長相。

與顧驍野寒暄畢，耶律仁拍了拍手，一群著清涼的胡人歌，抱著各種胡地樂，風姿妖嬈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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