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驍野心口滯得難。

他嘶啞著聲音，堅定道：“你不會有事的。有我在，絕不會讓你有事。”

許落卻沒有回答，好一會兒，都沒再做聲。

低頭一看，竟是又睡著了。

顧驍野抱著，久久地凝視著，心口陣陣酸的痛意襲來，連呼吸都帶著的疼。

當初那個時空，他和訣別的一幕，回來後，他幾乎不敢去回想。

那樣撕心裂肺的痛，他以為，自己再不會經曆第二次。

可命運就是如此殘忍，而今，他不得不再次離開。

每每迷迷糊糊醒來，總是會喊他的名字。

他不敢去想，若是有一天，喊他的名字，無人應，若是有一天，發現自己，再也不可能陪在邊，會有多麽多麽難過。

他們曾經的婚禮上，他曾立下誓言，要執子之手永世不離。

這段時間，不止一次地對他說：“阿野，來世，來世的來世，我們還做夫妻，好不好？”

可是再不會有來世了。

他和，隻剩下短短的時日了。

是他不好，沒有信守承諾。

他甚至連彌補的機會，都再不會有……

顧驍野抱回房，替蓋好被子，到底還是沒忍住，一遍遍吻過的眉眼，吻過的臉頰，櫻。

他想將的模樣，永遠地刻在心裏。

永遠。

*

顧驍野起來到桌案邊坐下。

自從許落懷孕後，他便住進了頤華宮，連帶著政事的理也都在這裏進行了。

他磨好墨，提筆要寫下一道詔書。

目無意間瞥見，旁邊一本話本小說下，著張紙，出一角來。

他想到方才許落趴在桌案上埋頭寫著什麽的模樣，遲疑片刻，將那張紙展開。

上麵正是許落的字跡。

“阿野，我隻要見不到你，就好想你。你想我了沒？”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再也不能回來，你可不要傻傻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啊。我會心疼的。”

“你還是再娶一個妻子吧，我絕對不會怪你的哦。但是，必須要對孩子好。”

“阿野，我……”

或許是寫到這裏，正好他回來，便沒有再寫下去。

顧驍野閉了閉眼，心口有熱意肆意洶湧激，酸難言。

他提筆，在許落最後那行字的下麵，他隻寫了五個字。

“落兒，我你。”

那夜，說自己做了噩夢，在他懷裏哭得止不住時，不知為何，突然問了一句，“阿野，你不我？”

他沒有直接回答，有些無奈地說：“這個問題，還用問麽？”

他從來沒有對說出這樣的話，他也不習慣用說的方式，來表達。

到極深，反而不會願意去說。

可是既然曾問過他，那他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因為以後，再不會有機會對說這句話了。

......

顧驍野到底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說出讓再嫁的話。

他甚至不能想象，他的孩，和任何其他男人在一起的任何畫麵。

原諒他自私這麽一回。

可若是真的再嫁，他也必定，不會怪。

顧驍野將這張紙折好，放在了懷裏，那個繡有白梅的荷包裏，存放。

若他不在了，許落自然會發現這個荷包裏的。

顧驍野再次提筆，蘸墨，寫下一道詔書。

他的詔。

算起來，這是他第二次，寫詔了。

然而這一次，他卻難能像上次那般平靜。

這次的詔，也比上一次，還要短。

隻有寥寥兩行。

“百裏長安：朕當日封你為右丞相，便已有意禪位於你。朕不在，這天下，就此托付於你。”

“朕要你送許落和孩子回南江，以你的命承諾，護佑們母子，一生平安無虞。違背承諾的後果，你該不會想知道。”

*

翌日，許落醒來時，沒能找到自己昨天的那張紙。

心裏還有些小小的擔心，怕被顧驍野看到。

但顧驍野從頭到尾都正常得很，沒有半分異樣。

所以許落懷疑那張紙是不是昨天被侍不小心當做廢紙收走扔掉了？

幹脆將昨天的容重寫了一份。

在那封短信的最後一行，一筆一劃地，寫得極慢，極端正，仿佛將所有的思念與意，都凝聚在了那五個字裏。

“阿野，我你。”

然後，從書櫃裏拿出一個小檀木盒子，將那張紙，鄭重放了進去。

這個檀木盒子裏，是三年多前，在顧驍野昏迷期間，每天寫給顧驍野的信。

隻除了去遼東那會兒，斷過一段時間。

這些信有的很長，有的，隻是一句話。

這些，算是能留給顧驍野的唯一的留念了。WwWx520xs.com

將檀木盒子收好，許落又給許元明夫婦寫了一封信。

從遼東回來時，許元明夫婦已然和袁讓夫婦回了南江。

去信告知了自己懷孕一事，許元明和許夫人高興得什麽似的。

他們原本是想再來京都的，但許落沒讓。

一來不想他們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免不得又要擔驚怕，二來，若是親眼看著離開，許夫人怕是承不住打擊。

所以許落極力勸他們等生了孩子後，再來。

可是想到，他們再來，怕是也看不到了。

許落寫著寫著信，沒忍住緒，不爭氣地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緒波，了胎氣。

許落隻覺一陣腹痛。

宮驚慌失措地扶著許落進屋，有人飛奔著去通知太醫。

顧驍野趕來時，桓甫滿頭是汗，惶恐地稟報：“娘娘小產了，臣會盡力確保娘娘和孩子無恙。”

顧驍野沉聲命溫平將公孫神算與木道人召進宮來，隨後不顧太醫的勸阻，執意進了屋。

孩躺在床上，已然痛得臉發白，都被咬出來。

顧驍野掐住的下，迫使張開，將手指放進的裏，“咬這個。”

劇烈的疼痛讓的眼神有些茫然，但仍是認出了他，嗚咽著了聲他的名字。

“我不想孩子有事，讓桓甫一定要救孩子……”哭著說。

“不會有事。”

顧驍野地握著的手，沉聲安：“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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