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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此題并不是截搭題,一看不是截搭題,許多考生都松了一口氣,忙都趕拿出稿紙在上面將題目抄下。很快就有衙役舉著第二個考題板從眾考生面前經過,上面是的是五經題。
五經題一共是五道,但因為大昌秉承前朝舊俗,士子研讀五經只用治一經,其他四經略微只是學一學即可,是時應試隨意選一道自己擅長的應答,只要過了就算可。
最后一道題則是一首五言八韻的試帖詩。
薛庭儴將三道題目一一抄在稿紙上,又在卷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座位號,方看起題目來。
第一道題乃是四書題,與回也孰愈。
此題出自《論語》,講的是孔子問子貢他和回兩人誰勝一籌。
原題為:子謂子貢曰:“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弗如也!”
此題雖不是截搭題,可恰恰被歸類在不好破題的所屬范圍中。試想圣人說兩人好與不好,又跟時政乃至國家民生能扯上什麼關系。要知曉朝廷取士萬變不離其宗,不過是為朝廷選納人才。甭管他本意是不是如此,至朝廷的大方向是如此,那麼下面的員也自是如此。
所以一般主考出題,不管出的再怎麼荒謬絕倫,答題只管往這個方向靠就對了,若是能說得言之有,能蒙得住考,那麼一個功名是穩穩當當的。
一般下過場的考生都懂得這個道理,當然也有不明白的,那就是缺乏良師的指點,自己胡蒙瞎折騰,能折騰中了那算是祖上燒了高香。
可也有一種題,是無論你費多力氣,都跟時政乃是國家民生扯不上關系的,這就有些考驗學生的應變能力了,而這道題便是如此。
不過這對薛庭儴稱不上難題,在他那個夢里,曾有名士對科舉化為了兩個類目,一種就是之前所講的,取大義。還有一種,則是取小義。
而這個小義可不是字面上的小義,而是你從這道題里意識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學到了什麼,悟到了什麼。
一定要拔高,無限拔高,近圣賢。同時要深刻的剖析自我,不要剖析自我,還要剖析某一個大眾,并對此進行著最深刻的思索。
薛庭儴一面想著,同時執筆蘸墨,寫出一行小字來。
以孰愈問賢者,其自省也。
八中的破題一就算明了,圣人問自己學生,我借圣人問學生,發省自我。
一般況下,寫八文,破題破得妙,只要這道題寫的格式不錯,能自圓其說,就幾乎不會有錯。
薛庭儴下筆不停,寫下承題一——
夫子貢與淵,果孰俞耶,夫子豈不知之?乃以問之子貢,非其自省乎?
此承題也就是點明自己破題之意,圣人作為老師,怎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學生誰超過誰,既以孰愈問子貢,不是很明顯要他自我反省嗎?
……
薛庭儴筆下如飛地寫完這道四書題,寫完后,他并沒有著急去寫下一道題,而是坐在那里閉目養神。
縣試考五場,每場都是一天的時間,所以他并不著急,而是在腦中默默回想自己之前寫的文章,思索哪里有錯,還需補充的,順道為接下來的那道題打腹稿。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始寫那道五經題。
寫完了兩道題,外面響起了鼓聲,卻是提醒考生可以飲茶或者上茅廁了,若是有腹者,也可以提前進食。
考場上可以帶自帶食,但除了用來磨墨的許清水,是不允許帶其他水的,也就是說要喝水只能自己買。
薛庭儴打開考籃,從里面拿出招兒之前做的大餅夾,餅子是薄餅,是炒過的木耳香菇白菜炒。一個餅解決所有問題,有有菜又耐,而招兒給他帶了兩個,其他人都是一個。
還是心疼他的,明明自打早上起來后就不理他了,僅是之前考場時兩人說了一句話。
有衙役提著水壺走來,薛庭儴要了一杯熱茶,只一杯熱茶竟要了二十文錢。薛庭儴也未說什麼,從書袋中掏出錢付了,換了茶來。
就著茶吃餅,有滋有味的,而他又不想起昨晚來。
見那縣衙大門從里面關上,招兒左顧右盼,發現前來送考之人竟都沒走。
而薛青山更直接,就在一旁找了個石階坐了下來。
招兒懶得跟他說話,就去問薛青槐,薛青槐曾經來陪薛青山考過,自是清楚其中門道。
問過后才知道,縣試一場考一天,以不續燭為限。也就是說天黑看不見了就得出場,是不允許挑燈繼續考的。當然也可以提前出場,且提前出考場的人很多,甚至其中還有個頭牌、二牌、三牌之說,不過他也說不清楚,只讓招兒等著看就好。
于是便都等了起來,期間招兒還跟高升離開了一趟,一是上茅廁,二來也是買些吃的回來。
等過了午時,離開去用午飯的人越來越多,但大多都是和招兒他們一樣,隨便買一些吃的就回來了。
而著脖子看那縣衙大門的人很多,經過薛青槐的解釋才知道,原來若是要提前出場,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左右了。
考場中,薛庭儴長出一口氣,擱下手中的毫筆。
而他的面前,每頁十八行,每行十四個字的呈文紙已經寫滿了字。逐頁又看了一遍,他將卷子擱在條案左上方,便開始收拾桌上的筆墨和書袋。
早有巡視的衙役注意到這邊的靜,走過來詢問薛庭儴是否要提前卷。
衙役眼中有些訝異,歷次縣試提早卷的不是沒有,但按他的估計恐怕還要再等一會兒才有人卷,沒想到這麼早就有人了。
他并沒有當即便收走薛庭儴的卷子,而是等他收拾好所有東西,帶著他一同去了徐縣令面前。
徐縣令接過卷子,看了一眼,并沒有說什麼,甚至連多余的笑容都無。
薛庭儴并沒有因此而到局促,為者大多如此,私下與堂前的表現都是不一的,若是他因之前徐縣令對他和悅,就不識趣地自己湊上前逢迎,恐怕是不會得來夸贊,只會是驅趕。
薛庭儴被衙役領了出去,而因為他的提前卷,引來許多人心焦躁自是不提。他到了大門前,卻沒能出去,而是有人搬來一張椅子讓他坐下繼續等著。
是的,就是繼續等著。
因為考場上的規矩,湊夠十人才會開門放行。
他竟然忘了這個規矩,也是那個夢里他極提前卷過,忘了這茬。
薛庭儴百無聊賴地等著,終于等來第二個提前卷的,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
人多了,難免會互相比較,尤其既能提前卷,說明還是有一定本事的。不是對自己信心滿滿,也不會提前卷啊。
年紀都不大,免不了自得意滿,就有人互相探問第一道四書題是如何寫的,怎麼破的題,說出來讓大家評一評。
而薛庭儴明顯在里頭年紀最小,之前第二個提前卷出來時,看見他就很訝異,更不用說其他人了。就有人心中暗忖是不是瞎貓上死耗子,抑或是索知道自己考不中,就胡寫一寫湊數即罷。
其實說白了,能提前卷的誰不知道頭幾牌的特例,就想博個大出風頭,也就薛庭儴是個愣頭青。
所以這探問主要就沖著薛庭儴來了。
薛庭儴才沒興趣跟這些人來個什麼意氣之爭,不是他武斷,而是這種況幾乎不可能和平之,而這些人如此問他,不外乎想踩他一踩,哪怕他文章似錦,也會被評得一無是,平白讓心不好。
他正想著之法,就見第十個人出來了,忙對衙役說可以開門了。
吹打班子早就在一旁候著了,一見衙役們離門閂,便涌了上來。等大門開啟,這一行十名考生步出去,后是吹打歡送,好不威風。
招兒昨晚沒睡好,今天又起個大早送薛庭儴來考場,早就困了。
神正萎靡著,突然聽到這吹打聲,當即一個激靈,扭頭就見薛庭儴走在正中間,從里面走了出來。
當即蹦了起來,心怦怦直跳,見薛庭儴下了臺階,忙就跑了過去,牽著他的手,傻乎乎地問:“中啦?”
薛庭儴點點頭:“中了。”
招兒克制不住地想笑。
這邊的靜也讓旁邊所聞,聽這小子大言不慚說自己中了,那譏諷恨不得從眉梢上飄出來。
有的不說話,有的忍不住道:“這位小友還是不要太過著急的好,此不過只是頭場,中不中還是另說。”
“就是,真當自己是文曲星轉世!”
這些個考生還秉持著君子風度,不好出言開嘲,可一旁就有人忍不住了。反正他們是來陪考的,既不是讀書人,自然也沒有君子風度。
聞言,一旁的數位考生俱是面帶微笑,那笑容里的意思可想而知。
招兒心里有些慌張,即使不懂這些,也知道是小男人說大話,被人拆穿了。可在心里,一直有個底線,那就是誰都不能欺負小男人,正想用自己的利還回去,就被薛庭儴拉了一下。
“你又不是縣尊大人,又豈知我就不能中了。”
聽了這話,眾人才想起倒也有考了頭場,就不用考剩下幾場的特例,那就是在第一場拔尖者,破格保送府試。
非是才華橫溢者不可得,非是拔尖中的拔尖不可得,非是縣令大人在看過第一場的試卷,就斷定此人打底也是個秀才起步不可得。
而其中最后這一項最難,因為一般做都是謹慎為之,文無第一,這是自古老話,什麼樣的人才能讓一縣之尊如此斷定,若是此人府試院試失利,等于是自打臉,一般人都不敢輕易下這種斷定。
當然也有例外,不過極極。
“就你?”終于有考生忍不住了,當面諷刺出聲。
薛庭儴點點頭,不退不讓:“就我!”
眾人嘩然大笑,簡直就像看到什麼傻子。
薛青山在一旁直想捂臉,不過薛庭儴到底姓薛,沒得連累他也丟臉。他忙上前斥了一聲道:“庭儴,不可如此妄言。”又對其他人拱了拱手:“小侄兒狂妄,諸位還莫要見怪,他也是第一次下場。”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是個愣頭青啊,怪不得如此狂妄。
轉念一想,此人年,且還是第一次下場,考不中也是正常,也不知到時候知道自己犯了這種傻,回家會哭什麼樣。當即也就沒再說什麼了,不過眉眼之間鄙夷不屑居多。
就在這時,縣衙大門從里面打開了。
因為太突兀,所有人都不看去,要知道開門放行得湊足十人才可,難道這麼快二牌就出來了?
正想著,卻沒聽到敲鑼打鼓聲,就見一個衙役急匆匆跑出來。
他一看到薛庭儴,眼睛就是一亮,跑了過來:“薛公子薛公子,還行你沒走。”
“不知——”
“小的代縣尊大人傳話,后面幾場薛公子不用來了,只待放榜之時來看即可。”
一眾人的下當即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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