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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事實上,在那夢里,薛庭儴朝為之時,朝中局勢并不太好。

嘉帝專斷獨行,復辟了錦衛稽查巡捕之權和司禮監批紅之權,皇權的爪牙橫行無忌,朝中百人人自危。

只是作為下面的小魚小蝦,頂多管中窺豹，卻是沒辦法眾觀大局。只知道眾文前所未有的抱團，試圖和皇權做抵抗。這其中犧牲了多,有多人倒下了，又有多人站起來，誰也不清楚。

事實上和皇權做斗爭又有幾個能討好,當其不顧百年后史的筆誅之時,就是其進了狂暴狀態。人擋殺人人佛擋殺佛，覺得自己脖子比屠刀要的,盡管可以試試。

這一場君臣之戰,嘉帝看似贏了,卻又沒贏。

贏了是指皇權高漲,臣子勢弱。說沒有贏則是當皇權高漲時,就是下面所有臣子抱團鐵板一塊之際。

難道說嘉大黑暗時期已然到來？

是的，那幾年被后世的一些士林之人稱作大黑暗時期,文的地位遭到前所未有的扼制，朝堂一片雨腥風,讓人膽戰心驚。

而這一切直至嘉朝結束,方休。

就在下面薛庭儴陷回憶之際，上面的君臣之戰已經拉開帷幕。

嘉帝已登基近十載，這個耐心本就不是太好的帝王，能忍到此時此刻實屬難得。當他自認為已經準備好的時候，就是其出鋒利獠牙之際。

而嘉帝也不會蠢得就自己上場，自然藏了數把利刃。

隨著嘉帝發難，下面各個大臣眼見推不得，只能拿出解決的法子。

有的說是在鹽茶兩樣加稅，很快就有人說鹽茶本就是重稅，再往上加就要激起民怨。一番爭吵之后，鹽茶加不得，就只能在耕田上加稅。

這項建議雖也有人反對，但反對得并不激烈，打從建朝之始，賦稅之事便是重中之重，太祖曾下旨申明永不起科，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是蕭規曹隨。

如今若是加一些，倒也不是不能行。眼見這項決策獲得殿中所有員一致認同，就在這時，都察院右都史鄭赟杰發難了。

鄭赟杰這個由嘉帝一手提拔起來的右都史，竟是當場彈劾起蘇州知府姜縱容族人侵占平民良田，引來民聲憤怨。又單刀直提出戶部魚鱗冊上記載的稅田日漸減，這些良田都上哪去了這個尖銳的問題。

沒有田，自然收不上來稅，收不上來稅，朝廷自然沒有錢。

早在之前薛庭儴就覺得戶部提出的提前審核的法子，有些本末倒置，除了讓各部各司扯皮打架，降低了朝廷辦事效率，與朝廷來說沒有任何好。

原來都等在這兒！

讓你們打，天天為了三瓜倆棗打，爭得面紅耳赤算什麼，沒打破頭都是好的。

先斗，斗得分不出輸贏，就該上面人決定了。可就那麼一個餅，你多吃了，自然我吃，每個人心中都有積怨。當積怨平息不下的時候，嘉帝就出手了。

可以稅的地呢？

地自然是被那些士紳地主員們霸占了。

從基層來講，一個秀才可免五十畝地的苛捐雜稅，舉人五百畝，進士則是三千畝。而朝廷三年一取士，每科取進士三百，舉人約一千五百人，秀才五六千不等。這只是每一科的，還有那些早已負功名，還在繼續往上考的人。

這些人總共加起來有十萬之數。

而各地投獻之風盛行，有這麼一句話形容，士一登鄉舉，輒皆投獻為富人，足以可見形勢是多麼嚴峻。

當然最為嚴峻的還不是這些底層的士子們，而是進士以上的各級員，越是位高者，免稅的數額越是巨大。

大家都是益者，又是朝廷制度的核定者，自然是怎麼優厚怎麼來。

在座的哪一位員不是大地主，即使本不是，親眷族人也是。就好比在那夢里，山西有半數以上的地都姓薛。

嘉帝竟然想捅馬蜂窩！

薛庭儴掩住瞳子里的驚詫，聽著上面鄭赟杰慷慨激昂的斥責之聲:“臣竊見甸畿等民惡黨競指空閑田地以投獻為名……陳請者無效，則投獻者自止，占籍之民庶不罹兼并侵奪之害……”

他心中對嘉帝此舉，并不報太多希。

靜倒是大，可得人實在太多，去捅這件事，無疑是在捅馬蜂窩。砸一個人的飯碗也就罷，大家頂多就是圍觀，可砸了所有人的飯碗，估計所有人都要尥蹶子。

果然不出薛庭儴的所料，鄭赟杰前腳言罷，后腳就有人斥之荒謬絕倫，還說不能一概論之，將個別現象當做如今國庫虛空的主因。

接著有高站起仗義直言，說到既然發現了問題，自然要解決問題，朝廷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此言迎來所有人的附和，諸位高俱是提出一定要徹查，若是屬實，嚴懲不貸。

從哪里開始查？自然是從蘇州知府姜。

一陣商議之后，當場定出數名欽差親赴蘇州當地查案，各位大臣們還勸嘉帝要多注意龍，不要太著急上火。

事似乎進展得很順利，但如果以為這樣就是勝利那就錯了。

從京城到蘇州，路上至要走半個月，等到了當地，差不多正好是年關。過年不查案，這是規矩，開了年開始查，等查清究竟欽差還朝，想必已是明年四五月。

薛庭儴不用想就知道，到那時候結果會是怎麼樣。

姜的下場不必提，自是嚴懲不貸。可好不容易提起的土地兼并之事，在經過這幾個月的時間回緩，即使嘉帝是時還能記起，那勁兒也泄了。就算沒泄也不怕，總有替死鬼出來，再這麼來一次，不行了多來幾次。

這麼一來二去，可能嘉帝自己就厭煩了。

嘉帝似乎也明白這個道理，也因此臉特別難看。

可大義在此，規矩在此，他也只能憋著，總不能誰有嫌疑便沖上去一頓抄家，是時朝廷只會大。

隨著一陣高呼萬歲之中，嘉帝背著手怒氣騰騰地離開了。

待其走后，下方的各位大臣們互相對了個眼神，各自散去。

薛庭儴暗嘆了一口氣，收拾了桌案，也跟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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