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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快冬的海面上可是極為冷的,尤其浙江一帶在東海,而不是在溫暖的南海。

所以靠著船舷站著的兩名男子,完沒有大袖飄飄的磊落,而都是穿著厚厚的棉襖。

尤其是薛庭儴,這趟出來前就傷風了,鼻子被凍得紅通通,眼圈也有些泛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指的那地，是他的許久未歸的故鄉。

明明非常嚴肅的場面,謝三卻有一種忍俊不住，但他還是清了清嗓子，講解道:“如果說整個定海附近的區域是個角,定海就是角尖,其兩側各有一。這邊是定海衛所在，那邊是郭巨,郭巨面對著舟山主島,繼雙嶼廢棄后,舟山島就漸漸興起。那片海域散布著許多小島,利于藏,因為島上鬧倭寇之聲漸大，朝廷才會下令讓島上百姓遷。”

當然,事實上肯定不是因為倭寇，不過是有人從中間了手腳罷了。

薛庭儴從袖中掏出帕子,一面鼻子,一面盯著那片模糊的黑看，臉晴不定。似有些扼腕，又似有些可惜，復雜至極。

良久，他才有些嘆地收回目:“三爺可是知道那地背后之人是誰？”

謝三啞然道:“這就有些不好說了。這麼說吧，定海這邊的生意不過是前往那各地外海的夷商順道做下的。”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吃的是別人吃剩下的？

薛庭儴最近好不容易積攢的振，頓時沒有了，怎麼想怎麼不得勁兒，也因此他又看了過去，眼神里帶了點兒惡狠狠的芒。

“是姓吳的，還是姓馮的，抑或是姓馬的？姓譚的，姓費的？”

他只差把閣中的幾位，一一都說上一遍。

“這個——”

“都到這兒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薛庭儴又開始打起啞謎。

謝三心中一跳，眼睛亮了亮:“吳家乃是江浙一帶的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其下產業布，所涉之廣，無所不含。”

聽了這話，薛庭儴有種覺得被辣到耳朵之。明明他記得這謝三沒有功名在，怎麼說個話比他還繞。

“那定海，不會也是吳家——”

“自然不是。”謝三苦笑:“以咱們的人脈，還到不了吳閣老面前。”

“不是就好。”

謝三看了對方一眼，心里猜測那吳閣老是不是和這薛知縣有仇。轉念一想，他之所以從京中被掃出去，似乎就是那吳閣老的手筆，兩人之間有仇似乎也屬正常。

薛庭儴實在有些不住這海面上的海風了，了被凍僵的子，道:“罷了，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碗飯，還是老實點把這一畝三分田的活兒給干好了再說吧。”

說完，他就進了艙房，謝三看了他背影一眼，也跟了進去。

每年到了冬天，都是定海縣最悠閑的時候。

忙碌了一整年，也就靠這段時間能夠歇上一歇，養蓄銳，以待明年開春。

別的也就罷，養蓄銳倒是真的。

閑下來后，薛庭儴每日就是理下縣衙的公務，看一看那些民壯訓練的況，當然不了在家里養養，順道教教兒子。

弘兒也快五歲了，零零散散被爹娘教著，所以早就啟蒙了。

薛庭儴一直說給他找個先生，可惜定海縣這里實在偏僻，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好先生。也因此只能薛庭儴自己先教著，所幸弘兒還算伶俐，也讓他費不了什麼心思。

至于招兒，有高升他們的幫忙，如今比以前要清閑多了。

空閑下來的，總算有功夫給父子兩個做些好吃的，尤其冬天本就是養膘的時候，也不過半個月的功夫，薛庭儴和弘兒的臉就吃圓了一圈。

現如今薛庭儴最的干的事，就是窩在床上不起來，最好吃喝拉撒看公文邸報都能在榻上解決了。實在不怨他懶，而是這南方的天氣太冷，冷冷的，比北方的干冷要冷多了。

關鍵還沒有炕。

去年不覺得，可能是心里一直安靜不下來，總想著還有許多事要辦，今年空閑下來，他就覺得這種天氣特別難熬。

熬了幾天，實在簡直不下去了，他折騰起來找人給他修炕。

可定海這地方可沒人會修炕，每年冷也冷不了多日子，有時候連雪都不見下，要炕做什麼，熬一熬就過去了。

關鍵薛知縣薛大老爺熬不住！

他好不容易做了大老爺，好不容易舒坦了，為什麼還要熬！

于是招兒就哭笑不得地見這個小氣拉的男人，就為了一個炕的事在面前碎碎念了幾日，直到薛青槐從外面回來，才算是消停。

薛青槐會修炕，西北的又是鄉下的男人有幾個不會修炕的。唯獨，薛庭儴算是個例外吧。

修炕這活兒簡單，弄了點磚，薛青槐一天都給修好了。

又晾了兩天，還沒等晾實了，薛庭儴就折騰讓人給他把炕給燒了。果然燒了炕，屋里頓時暖和了，就是剛修的炕得給烤干了才能用，便又空了兩日。

待到了可以用的那日，薛庭儴親自手給炕上鋪了一層席子，又在席子上鋪了一層絨氈，再是鋪上一層不厚不薄的褥子，上去試著滾了下，果然神仙來了都不換。

弘兒見爹在炕上滾，便也了鞋上去滾，父子倆鬧得一屋子熱鬧，黑子也跑去著炕邊臥下來。

北方的狗來到南方格外不能適應，挨著炭盆睡，哪有著炕睡暖和。

黑子年紀也不小了，細算下來也活了十個年頭，如今神頭兒也不如以往，以前還能陪著弘兒瘋鬧，如今只是趴在那里看著靜靜地看弘兒瘋鬧。

薛庭儴和招兒里不說，其實心里都怕，還沒聽說狗能活多年的，可他們都希黑子能活得長長久久，一直陪著他們。

西間里，招兒正帶著小紅小綠盤今年一年的總賬。弘兒和爹玩了會兒，就暖呼呼地睡著了，薛庭儴給他蓋上被子，翻下炕，黑子著鼻子在他邊了，他彎腰了黑子的狗頭，便趿拉著布鞋出去了。

出了后，就倚在門邊看盤賬。

那麼多賬本堆在長案上，就埋頭坐在那里，邊是小紅小綠，還有兩個小丫頭在旁邊一面打下手一面學著。

招兒覺有人在看自己，便抬頭去:“弘兒呢？”

小紅小綠和兩個小丫頭忙了聲老爺。

“睡了。”薛庭儴笑了笑:“炕上暖和，他自己就睡了，也沒纏著非要爹抱娘抱什麼的。”

這人太小氣，有點機會就不忘調侃下兒子。小孩子家小小的，自己捂不暖被窩，可不是要和爹娘睡了，就他一直記在心里念念不忘。

招兒站了起來，了肩膀，吩咐小紅小綠先算著，便走上前去了他邊。

兩人一同往外走，招兒笑著道:“照這麼看，你鬧著修這炕，也算是立了大功？”

薛庭儴搖了搖頭:“不不不，我這是造福大眾，造福自己。”

招兒還沒反應過來，薛庭儴就湊上來了，將在墻角。

“這炕大，臭小子自己睡，到時候我們想干什麼干什麼。”

招兒的臉有點紅，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麼？”

他眉弄眼地沖笑，笑得又壞又好看:“弘兒也這麼大了，你不給他生個妹妹？”

“誰要生妹妹，我才不生。”

“我要跟你生。”

招兒推開他，紅著臉往前走:“沒個正經，反正我不跟你生。”

薛庭儴將拉回來:“你不跟我生也不行，說辦就辦，這個冬天咱們就趁機把妹妹生了。你說我這縣太爺做得可真是虧，別的縣太爺都是吃香喝辣，養十幾房小妾，唯獨我天天累了狗，好不容易有點兒閑逸致，還有個小兔崽子在一旁打岔。你說我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以后這后半輩子可怎麼過。”

見他越說越不像話，招兒就去捂他，想捂沒捂住，反倒被他揩了不油。

這兩口子要走不走，在門外就鬧上了，西間的小紅小綠對了個眼神，低下頭繼續看賬。倒是那兩個小丫頭，臉紅撲撲的，大抵是還沒習慣。

這時，門上的簾子被掀開，胡三匆匆走進來:“老爺，謝三……”

話還沒說完，就趕背過。

挨著次間的落紗罩那里，薛庭儴轉過，將手背在后咳了咳。

招兒瞪了他一眼，就鉆進落紗罩去里面了。

他這才往這邊走了幾步，問道:“謝三來有什麼事？”

胡三一臉沉凝:“莫怕是什麼重要的事，我看謝三的臉有些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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