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元道:“不敢。”
他仿佛輕輕哼了一聲,不再停留,轉走了出去。
兩天之后,夜。
明日,攝政王束慎徽便將南下。他的這趟南巡,隨行之眾,文有禮部、駕部、屯田、都、水部等二三十人,武則以軍劉向為首。陳倫和蘭榮留京伴駕。
攝政王離去的這段時日,帝則由賢王和中書令方清共同輔政。
一切事務全部待完畢,已是深夜,束慎徽還在日常用作小議的宣政殿西閣,面見帝。
束戩聽完他最后的各種待,一一點頭,鄭重道:“三皇叔你放心去吧,我會記住你的話。有事我若自己不決,我便去問賢王和中書令。也不早了,三皇叔你明早就要,快些回去休息。三皇嬸應還在等你呢。”
束慎徽微笑道,“我無妨。”
他微微一頓,轉頭,示意西閣侍人全部退出之后,道:“陛下,上回春賽陛下讓箭于長寧將軍,過后太后那里可有發話?”
束戩道:“那日將我喚去,竟然沒有責備,反而夸了我一番,我實是意外。總覺得不對。再兩日,下朝和舅父閑談兩句,方知是舅父之功。他也怕太后不分青紅皂白,勸過,總算才太后回心轉意,沒尋我的晦氣!多虧了舅父明理。”
束慎徽聽罷,含笑點頭,略一沉,又道:“陛下,臣臨行之前,還有一言,乃臣之肺腑之言,恭請陛下垂聽。”
他走到帝的面前,起袍角,雙膝下跪。
束戩吃一驚,從位上起來,幾步到他的面前,手便要拉他,口道:“三皇叔,你這是做什麼?你快起來!你有話說就是了!”
“請陛下座,拜,臣方能講。”
束戩見他神肅穆,無可奈何,勉勉強強挨著半個屁,坐了回去。
束慎徽行過一個鄭重至極的叩拜之禮,直起道:“陛下,社稷依于明主。武王諤諤以昌,殷紂墨墨以亡。這道理陛下必然明白。臣今日便不多說了。”
“唯一想再說的,是朝堂上下所有之人,包括臣在,皆為陛下的臣子。陛下可以信任,可以委以重任,但是,即便是陛下眼中那些再親近信任的人,也包括臣在,將來待陛下親政之后,亦是不可全然放權付。”
“為人君,絕不可被臣下裹挾。”
帝愣怔了,遲疑了下,反問:“三皇叔你的意思,是我要做個孤家寡人?”
束慎徽道:“陛下所坐之位,本就為孤家寡人之位。孤家寡人與兼聽納諫并非對立。臣之言,陛下今日即便不能全解,也是無妨,陛下只需記住,往后,等再多些歷練,自有領悟的一日。”
束戩似懂非懂,沉默了片刻,頷首:“我記下了。三皇叔你平,你快回去吧。明早我送你和三皇嬸出京。”
束慎徽這才起了,含笑點頭,他也回宮去歇了,自己轉,終于結束這又一個漫長的勞作之日,了那烏漆墨黑的沉沉之夜,回到攝政王府。
這個點,已是子時,姜含元早已和永泰公主等人辭別,回來后,知他今夜必歸,并未睡著。聽到他躡足發出的靜,裝作不知。終于等到他收拾完,知他也上了床榻,卻又久久沒有躺臥下來。
閉著眼,裝睡,裝了好些時候,不知他到底在做什麼,實在憋不住了,微微睜眸,只見他盤膝,靜靜坐于側,兩只眼睛涼幽幽地盯著自己,仿若暗夜里的兩點幽,看著有些瘆人。
姜含元嚇了一跳,倏然睜眼,卻見他若無其事地收了目,一言不發躺下,扯過被,閉上了眼。
這夜后來各自睡覺,他仿佛很累,睡下去后,一覺沉沉。第二天早上起來,也是各自無言,出發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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