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皇淡淡看了鬼醫一眼,拂袖道:「朕去準備早朝,待早朝以後再把攆走也不遲。」
北夏皇走到門口,吩咐道:「來人,一會兒送兩碗薑湯進去。」
如若因為蘇折這病一場,能讓沈嫻徹底死心地回大楚去,從此以後再不糾纏,那他這場病也病得值。北夏皇也不爭這片刻,知道鬼醫是在幫沈嫻說話想多留片刻,也罷,就讓與蘇折道個別,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窗戶外漸漸亮開了。
地面上的積窪,倒映著鋪滿天際的霞。
今日是個大晴天。
沈嫻喝了薑湯,整個人也渾渾噩噩的。一直抓著蘇折的手,手指叩著他的,手心裏有著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他的溫度。
笑著說:「蘇折,我要走了。看你這樣子,暫且是不能隨我去大楚的了。往後你還是留在北夏好好養病比較穩妥,以後若還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只有自己知道,以後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機會了。
但不想把話說得那樣絕,就好像是自己親手斷了自己後路似的。
沈嫻想了想,又道:「雖然說了很多遍,但我還是想要提醒你,往後好好照顧自己,天冷的時候記得添,的時候記得人準備吃的,不要嫌麻煩就草草應付。往後不知何時會再見面,你需得快些好起來。」
「唔,雖說原先我也不信八字沖喜這一說的,但你們北夏皇才給你定下一個瑞王妃,你人就醒了,可見冥冥之中還是有點可信的。那瑞王妃,可能也沒有我說的那麼差,我只是看不慣罷了。想想我不在的時候,有個人在你邊知你冷暖也好。」
明白,就是太貪心了。可又不能夠這樣貪心的。明明只要他活著,不就很好了嗎?
沈嫻想,可能自己在他命里就是來克他的。
沈嫻著手指,輕輕上蘇折的雙眉,指尖順著他的鼻樑下,及時了手,不想還沒來得及放下,卻冷不防被不聲的蘇折給抬手握住。
他的臉蒼白如紙,手上的力道卻大。
蘇折沒有睜眼,嗓音有些病後的沙啞,道:「那瑞王妃我不曾看過一眼,更不知哪裏好,我覺得好的,是那日飛揚跋扈闖我新房說瑞王妃不好的子。」
沈嫻笑出了聲,道:「壞了你的婚禮,想來還過意不去的。」
蘇折沒有笑,問:「吾皇最後改變心意了麼。」
沈嫻哽住了,深吸一口氣,把間音下,道:「他真真是心如鐵,看你都病這樣了,也不肯改口。算了,我放棄了。」
「放棄了?」蘇折的尾音輕輕挑高,睜開了眼來,看著沈嫻。
那細長的眼眸里,是狼狽的影。
但沒有退,更沒有懦弱。
端出在大楚時為君的氣度來,若無其事地放下手臂上先前挽起來的袖角,勾著似笑非笑道:
「啊,我放棄了。今日我正打算離開,回大楚去。臨走前能見你安然醒轉,我心甚。」
蘇折直直看著的眼睛,在琉璃般的眼裏,尋不到一端倪。蘇折沉默片刻,道:「我以為你不是這麼一個輕易放棄的人。你不是從大楚追到了北夏來,都快將我追到手了,如今卻說要放棄了?」
沈嫻挑了挑眉,沒心沒肺道:「說來你可能不聽,圖個新鮮唄。」
蘇折道:「我確實不聽。」
沈嫻道:「我沒想到,這一趟來會這麼辛苦,若是早知如此,就不來了。以前你在大楚的時候,我便是圖你好看罷了,可我是大楚皇,後宮又豈止你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現在想來,你我過去的其實也不怎麼要好,吵吵鬧鬧地過了幾年而已。」
蘇折半闔著眼,神清淡,道:「反正過去我不記得了,就隨你編。」
沈嫻好笑道:「也真是,只有我一個人記得的那些事,還說這些做什麼。總之你需知道,我後宮里也不止一個男人,我此番回去,雖沒能把你帶走,但往後也不會過得太壞。」
沈嫻背過去,眼淚頃刻奪眶而出,但的緒依然無一波瀾,又道:「蘇折,往後你也好好生活。」
蘇折臉上始才流落出興味闌珊的寥落,道:「先前你不是說,阿羨還在大楚等著我。」
「只不過是一個撿來的沒爹的孩子,不足掛齒。」沈嫻抖著,說出來的話里平靜得過分,「時候不早了,蘇折,我要走了。」
當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前挪一步,冷不防手腕上一。
蘇折握住了的手腕,他修長而溫涼的手指微微有些收,不捨得就這樣放開。
他看不見沈嫻流淚的樣子,沈嫻也看不見他皺眉的樣子。
蘇折想要用力留住,卻又擔心自己用力傷了,最終那指端也只能輕輕挲著腕上的,斟酌著道:「你真的不等我把過去你我的事都想起來以後再做決定?」
沈嫻流著淚笑出了聲,道:「幸好你沒想起來,不然肯定不會比現在輕鬆。你若是糾纏我,反倒我為難。」
蘇折淡淡苦笑,道:「我以前定是作孽太多,導致我如今失憶過後還要慘遭拋棄。大抵也沒有人比我失憶過後更失意的。」
「你放開我。」沈嫻低下眼,側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
蘇折卻道:「我不放。」
沈嫻扯了扯角,道:「不興你這樣的。」
蘇折道:「上次你親了我一下,沒經過我同意。」
話語一落,蘇折冷不防將沈嫻拽了回來。沈嫻沒有防備,一下子撲倒在蘇折床邊。蘇折看清了潤的眼,眼簾輕窄。
他扶下沈嫻的頭,緩緩靠近的,輕輕吻了上去,道:「現在你得還回來。」
初初嘗到了的滋味,不及深,沈嫻便慌張地把他推開。
沈嫻沙啞道:「再見。」
蘇折最終也只是回一句:「一路平安。」
ps:失憶還要被拋棄,真慘(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