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為君，是不該進這民婦產房的，但聞言還是跟茯苓一起進了去。

當時婉兒得十分痛苦凄厲，穩婆著急地說：「胎位不正，孩子出不來！這樣下去母子都會有危險！」

婉兒扭曲的手指死死揪住沈嫻的袖角，淚眼模糊，痛得咬牙切齒地道：「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救他……」

沈嫻極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面冷凝，道：「我若是將你開膛破肚救你孩子，你怕不怕？」

婉兒搖頭，淚如雨下，道：「不怕，我不怕，只要能救他……」

沈嫻道：「好樣兒的，不愧是連青舟的媳婦兒。你給我堅持著，不到最後一刻，決不能放棄，知道否？」

婉兒都咬出了，用力點頭。

沈嫻掉了礙事的外，把頭髮綁起來，洗乾淨了雙手。沒有十足的把握，可眼下況刻不容緩，再不當機立斷，大的小的都會沒了。

茯苓雖是大夫，醫不差，可不曾遇到過這樣的況，手裏拿著薄刃，幾度下不去手，染的手背胡了一下額角的汗，道：「我下不去手……」

沈嫻拿過薄刃，吩咐茯苓用銀針穩住各位。刺位的銀針上淬了藥，有止止痛的功效。

那藥直接溶進婉兒的里，約是痛減輕的緣故，片刻便有些鬆懈。

不知過去了多久，房中腥氣十分濃郁。

連青舟是在日暮前到家的，一進家門就聽說婉兒正在臨盆，可是遇到了難產，到現在房裏都還沒一個人出來。

連青舟心急如焚，若不是被管家給攔住，怕是立馬就衝進去了。

孩子出來時，第一時間給穩婆，用溫水清洗，拍打了好幾下，才哇地大哭起來。見孩子哭了，穩婆總算放心了，連忙用襁褓包起來。

穩婆抱著孩子出來時，連青舟剛一上前，就聽到房裏傳來冷肅的聲音：「告訴連青舟，把自己洗乾淨了才能抱他兒子。」

連青舟一愣，他聽了出來，那是沈嫻的聲音。

穩婆說，他夫人難產，孩子出不來，是裏面的兩個大夫給夫人剖了肚子把孩子取出來的。

剖腹取子，對於穩婆來說，還是匪夷所思、風險極大。

連青舟問：「那我夫人呢？」

穩婆道：「夫人命保住了，現在正在合傷口。若不是裏面那大夫眼疾手快、事決斷，怕是後果難料啊。」

等沈嫻和茯苓理好了婉兒的傷口，這會兒婉兒已經累極昏昏沉沉睡去了。下人進房來作很輕地換了床褥，讓婉兒躺得乾淨舒服些。

沈嫻和茯苓上也沾了不水，出房來時天都已經黑了。這還是茯苓第一次遇到這麼兇險的況，眼下人有些虛，沈嫻一把扶著，眉間亦是疲頓顯，卻似笑非笑道：「不住了麼？」

茯苓皺道：「我，得渾沒力氣。」

管家連忙人去備飯菜。

連青舟站在院裏看著沈嫻，屋子裏的映照著上的跡，不顯得有毫狼狽，反而高貴聖潔。

那時沈嫻給連青舟的印象是這樣的。他驀地發現，其實一直沒變，即使在高位，算計的東西多了，可依然有一份自己心中的堅守和豁達仗義。

沈嫻沖他勾笑道：「你回來得倒是時候，剛好趕上抱兒子。」

連青舟干啞地問：「婉兒還好嗎？」

「肚子上開了一刀，約得休息個把月，好好將養，往後還會白白胖胖的。」

話音兒一落，連青舟便朝沈嫻跪了下去。他無法形容自己的恩之，唯有以額頭地，低低道：「謝皇上，救我妻兒命。」

沈嫻道：「你沒怪朕給你媳婦兒開膛破肚就。」

沈嫻和茯苓去洗了洗，就到膳廳用膳。只是兩人專註地太久了，而今一松下來，手就不聽使喚，拿著筷子還不由自主地抖。

茯苓索放下筷子，用手抓了一隻就用力啃。

連青舟笑道：「喜歡就多吃點，不夠再讓人做。」

茯苓大快朵頤道：「你們家廚子太棒了，我在這裏住了一兩個月，都養了一層膘。」

看這樣子，確實比先前更圓潤了些，不過白裏紅氣好，倒是更漂亮了。

連青舟詫異道：「你在我家住了這麼久？」

茯苓油道：「我本是宮裏的太醫，皇上讓我提前來照看著。」

吃飽了飯，沈嫻就要帶著茯苓一起離開了。臨走到連青舟的家門口，沈嫻回頭看了看連青舟，道：「朕讓你去夜梁時，沒聽你說妻子已經懷有孕。」

連青舟笑了笑，那笑容里卻倍心酸，道：「還是公事要。」

沈嫻一眼看穿了他，道：「你不就是怕朕挾了你的妻兒麼。」

連青舟道：「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在下錯了。」

沈嫻轉走出他門前的臺階，淡淡道：「先在家休息幾日，陪陪你妻兒，再進宮來向朕回稟況。」

連青舟長揖道：「是。」

年後，海船完工試水，連青舟對此經驗頗為富，乘著自己小一號的船，帶著這艘新落的海船在東海海面上四平八穩地出駛百里之外。

船上可容納的人數遠遠超出了連青舟所擁有的一般的商船。

沈嫻隨即讓造船廠準備造第二艘這樣的海船，只是更偏向於武裝備，可用作海上作戰用的戰船。

大楚佔據了東海大部分的海岸線，夜梁和北夏也有一小段海岸線，但是都不曾想到大楚竟會在海上下功夫。

大楚隨即與夜梁劃分了東海的海事權，北夏落了單，這不得不讓北夏皇重新認真對待楚君這個年輕的對手。

以前北夏皇鄙夷楚君就算與夜梁聯手，也侵犯不了他北夏。可如今海事權一劃分，那兩國完全可以從海上對付北夏。

北夏皇始才發現，他是大大地小瞧了沈嫻。這個人比他想像中更有野心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