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炸死之后,我開始無限重復被炸死的前一分鐘……
1
好消息:我重生了。
壞消息:重生在被炸死前一分鐘。
2
一分鐘能做什麼?
我可以給出答案。
前三十秒用來接重生這個事實。
后三十秒迅速向門外跑。
3
一個人三十秒能跑多遠。
我也能給出答案。
從房間的一頭,穿過重重障礙,跑到另一頭,拉開門,這個時間剛好三十秒。
4
我又重生了。
還是在被炸死前一分鐘。
這一次我沒有給自己思考的機會。
我有一分鐘。
跑!
5
門外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片白。
我一頭栽進去,睜開眼睛,已經回到了這個房間。
這時,一分鐘到了。
6
我又重生了。
人不能兩次踏同一條河流。
我不能兩次栽倒在同一件事上。
我又跑了。
這一次我小心翼翼、睜大雙眼把一條出門。
我的消失在白里。
然后,在我背后出來了。
我抖了抖。
在我背后的那只也抖了抖。
7
人生真是一場好大的 bug。
8
重生第四次。
我不跑了。
我坐在椅子上,等著死亡降臨。
炸死我吧。
把我炸個稀爛。
反正我還會回來。
17……
16……
15……
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
9
搶救失敗。
10
……
11
我重生了(No.76)。
一個人重生 76 次是什麼?
我想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但我不會回答。
因為 76 次重生只給我增添了 76 分鐘的重復生命,卻讓我驗了 76 次被炸飛。
Damn it。
12
我倒是更想回答這個問題:被炸飛 76 次是一種什麼驗?
老實說,是有點酷的。
當一個人被炸飛一次,這驗實在是太糟糕了。
但是當一個人被炸飛 76 次,我會選擇把它寫進簡歷(不是)。
13
說回重生。
這 76 次我也沒閑著。
我試圖自救 66 次,均以失敗告終。
最后 10 次,我醒悟不能魯莽行事。
于是我觀察了一下所的環境。
是的,失敗 66 次后才發現要觀察環境,純屬一點小小的戰略失誤。
孰能無過,孰能無過。
14
十分鐘。
足夠我觀察清楚這個房間的一切。
——雖然這房間也實在沒什麼可觀察的。
這是一間會議室。
一張長桌,八把椅子,一塊投影幕布。
我坐在會議室盡頭。
在我對面,坐著一個帥 b。
15
奇怪。
我怎麼才注意到房間里還坐了另一個人?
帥 b 穿西裝打領帶,戴著一副金眼鏡,雙手搭在桌上,手指叉,一臉嚴肅的樣子。
用我貧瘠的詞匯來說就是:真帥的。
16
帥 b 沒在看我。
他微微低頭,在看桌上一張薄薄的紙頁。
那張紙長得……有點像我的簡歷。
紙上稀稀拉拉勉強寫滿了一頁。
興趣好那一欄很誠實地寫上了:無。
實習經歷那一欄也很誠實地寫上了:無。
等等。
我是不是可以寫上被炸飛 76 次?
就在我猶豫應該把這段經歷添在興趣好還是實習經歷一欄的時候,一分鐘時間到。
17
看來我應該寫被炸飛 77 次。
18
我沒有添上這一筆。
因為我改變主意了。
我像一只甲魚爬上辦公桌,出紙下面著的簽字筆,準備給我的簡歷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時,帥 b 的眼珠子跟著我轉了。
我直接打招呼。
「Hi,帥 b。」
帥 b 沒有理我。
19
我不氣餒。
這點挫折,對我百出的人生來說,算不得什麼。
等等。
我為什麼要說自己的人生百出?
來不及想,我又被炸飛了。
20
我決定干票大的。
通常來說,當一個人下定決心干票大的,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當然認為自己是個例外。
因為我是個重生 78 次的人。
大不了從頭來過。
而且雖然說要干票大的,我的想象力其實匱乏得很。
畢竟我只是一個大四找不到工作的學生而已,最出格的想法也不過就是五險一金外加雙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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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做了思想上的巨人,行上的矮子。
我所謂「干票大的」,也就是對著帥 b 唱了一首歌。
嚴格地說,是半首。
我不擅長唱歌,五音至有四音不全。
如果把妙的歌聲比作夜鶯,我的歌聲好似鳴。
帥 b 還是沒有理我,盡管他的瞳孔迅速放大了。
男人,我功引起了你的恐懼。
22
看來讓這個帥 b 開口,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帥 b 略帶譏誚地看著我,仿佛在說:這點靜也犯得著讓我開金口?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23
接下來我的行為讓我收獲了三點重要的人生悟。
一,激將法是一種很有效的方法。
哪怕只是眼神。
二,沖是魔鬼。
哪怕你可以重生。
三,不要在人前服,出你的罩。
哪怕是在臨死前三十秒。
24
再回到這個房間,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也許他本就是個啞。
就算我突然掀翻桌子,砸到他臉上,他也只能瞳孔放大,以眼神示以震驚。
我開始同他了。
我說:「你真慘,被炸飛還不能喊。」
他也說話了。
他說:「別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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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證明自己不是個變態?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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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我重開了。
壞消息:帥 b 和我一起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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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試圖主打破尷尬。
我說:「我不是變態……」
帥 b:「嗯……」
……
帥 b:「你唱歌難聽的……」
我:「嗯……」
好尷尬……
怎麼還有四十六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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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分鐘可以這麼漫長。
29
我重生了。
不對,是我們重生了。
帥 b 為了打破尷尬,主告訴了我他的名字:鄭宇遨。
拗口一名字。
我還是他帥 b。
帥 b 說在我第一次他時,他就重生了。
我說你別說了,我現在腳趾在摳地。
帥 b 真就不說話了。
沉默,又恢復了男人的保護。
我更生氣了,問:「你既然早就重生了,為什麼裝啞?」
帥 b 一臉無辜,說:「我彈不了,直到你服……」
「好了好了好了,」我說,「快別說了。」
30
據說打破尷尬氛圍最好的辦法,是提起一個悲傷的話題。
能讓人共的快樂話題不多。
能讓人共的悲傷話題不。
我輕易就找到了一個。
我說:「我還不想死。」
帥 b 沒說話,他的表看起來,很落寞。
……看來這個話題有點過于悲傷了。
31
我換了個話題。
至在我自己看來是這樣的。
我說我還這麼年輕,大學還沒畢業,還沒找到工作,就被人炸死了,真夠冤的。
我還說我真搞不懂,我一個年輕小姑娘,和人無仇無怨的,到底是誰這麼狠心,要置我于死地。
帥 b 還是不說話,維持著那個落寞的帥氣姿勢,搞得我幾乎要以為他在故意凹造型。
「你是做什麼的?」
我問帥 b。
我以為他會給我一個類似「高管」的回答,或是「模特」。
沒想到他說他是個一無所有的人。
我剛準備了幾句安的話。
帥 b 再次開口:「盡管我是幾家上市企業的大東、家族企業的繼承人,
但這一切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了。」
我多希他此刻真是個啞。
32
再次重生,我本來想用一分鐘的沉默來表達我的抗議。
對這個人,我只有一句話:媽的,最煩裝的人。
但帥 b 接著又說了一句話。
他說:「他們是沖我來的,是我連累了你。」
這時候我似乎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他指指點點。
但他的神實在悲傷,我覺我自己可能都沒他悲傷。
一個會因為別人的死而悲傷的人,一定是個好人。
我不忍苛責好人。
于是我了,只說出了一句:「沒事……下次注意。」
33
在安靜的氣氛下,帥 b 第一次主打破氣氛,問了我一個問題。
這第一個問題,就把我難倒了。
他問:「你什麼名字?」
按理說,人不應該會被這個問題難倒。
至年齡在 5 歲到 75 歲這個區間的人不應如此。
我說:「我的名字應該……我覺得我……」
最后我坦誠地說:「我忘記了。」
34
我忘記了我的名字。
多麼可怕。
老年癡呆已經提前發生在大四的我上。
也可能是經歷 86 次炸的重生后癥。
不管怎麼樣,我忘記了自己是誰……
我靈機一,指著帥 b 面前的簡歷說:「把簡歷拿給我。」
他照做了。
我接過簡歷,看到上面的人的信息。
林翹,26 歲。
26 歲……我才大四,看來不是我。
既然不是我,那我又是誰呢?
35
我和帥 b 角互換了。
現在是他問我答。
不對,是他一直問,我一個也答不上來。
不單是名字,除了自己在讀大四,我把一切都忘記了。
這他娘的意大利炮后勁兒真大。
我對帥 b 說:「你還沒問我別。」
帥 b 不假思索:「你穿著罩……」
……我真想掐死自己。
36
帥 b 問了我一個問題,一個和其他問題都無關的問題。
他問我:「你會恨自己被重生嗎?被困在這一分鐘里,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他這個問題真是難倒我了。
我不知道恨是什麼一種覺,也不知道應該恨什麼。
老實說在這里還好玩的。
我說:「至有你陪我嘛。」
說完這話,我覺自己有點兒麻。
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說出這樣的話,讓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我想再換個話題。
沒想到帥 b 突然說:「在這里,我可以一直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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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男人說「我可以一直陪著你」,應該如何回復。
我想我給出了一個非常高商的建設回答。
我說:「婉拒了哈。」
實話說,我這個回答有點口是心非。
在這樣一個一分鐘循環的世界反復重生,如果沒有一個同伴,也許真的會瘋掉。
所以,沉默片刻,我還是說:「謝謝。」
38
我決心回憶起自己是誰。
關于「我是誰」這個哲學終極問題,哲學家會從「本我」和「自我」的角度回答。
而我會從我媽的角度回答。
換句話說,我會選擇先回答我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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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憾,我連我媽是誰也忘了。
40
在我回憶自己是誰的過程中,帥 b 一直表現出高度的切關注,這讓我有一種很怪異的覺,仿佛他就是我媽本人。
我甚至有一種很荒誕的錯覺,如果我想不起我媽是誰,他會很失。
他這種注視給了我很大的心理力。
——盡管在這種心理力下我還睡著了好幾個一分鐘。
我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不想讓別人失。
但我又實在想不起我媽是誰。
于是我作出了一個符合我一貫言行的選擇——我編了一個名字。
我說我媽張玉。
這是一個那代人常見的名字,我似乎記得一個悉的人就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一編出來,我就莫名覺得有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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