漬去了,可不掉靠近鬢發的那條疤。
師父的手抖地垂下,啞然失聲:「琬娘,這些年你苦了。」
琬娘,是我的閨名。
自我被母親帶軍營,便沒人再這麼喚過我。
我茫然地著發斑白的師父,恍若隔世。
他垂淚說道:「這兩年,南王昏庸無道,天怒人怨,禍幾日深。我們天旗軍的氣數也將盡了。從今往后,你是琬娘或是薄英,皆由你自己選擇吧。」
「琬娘謝師父。」
我向師父磕了三個頭。
隨后,我撿起了地上的劍。
家沒了,國還在。
既然我已不能再做回琬娘。
便讓薄英為了天下兒們的家戰下去。
10
「殺——」我打頭陣沖進硝煙,后的箭矢如暴雨驟然而下,在沙場上空形一張細的黑網。
廝殺聲震天,金戈鳴。
我揮劍殺紅了眼,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息聲。
終于,我力不支,被驚的馬甩了出去。
下是北疆軍直指天空的刀尖,我已無退路。
這時候,一匹白馬沖出涌的狼煙,馬背上的人輕挑銀槍,將我整個人攔腰托起。
我在顛簸的馬背上陷了昏迷。
醒來時,我正躺在一人懷中,微涼的指腹還在我肩胛。
我下意識去腰上的匕首,卻了個空。
「姐姐,是在找它嗎?」
漆瞳墨發未束,如瀑散在肩上。
笑地著我,而我的那把匕首不知何時已經落的掌心。
我瞥向一旁的藥碗,迅速拉起服:「為何要救我?」
「救你?」漆瞳一步步近我,先我一步將我拽回床上。
「我指不定往里面摻了毒呢。」不容我拒絕,指尖又蘸了點膏藥涂在我上。
冰涼的,令我小腹不升起一異樣。
耳也跟著燙起來。
「我皇弟訓練的那支騎軍,喜歡在箭矢上淬毒。你昨日沖鋒陷陣,一共中了五箭,真是不要命了?」漆瞳拔出匕首,挑起我的擺,生生割開一道口子。
我剛掙扎一下,腰上便傳來尖銳的痛楚。
「只剩后腰那一支了。」帶著清冽蘭花香氣的呼吸輕輕掃在我的臉旁,聲音溫,像在哄個孩子,「姐姐應當再睡一會的,不該醒得這麼快。拔箭,會很痛。」
我冷笑:「在箭上淬毒的不是你皇弟,應當是你才是。你慣會裝模作樣,你以為這一次我還會中你的計……」
耳骨傳來一陣痛。
嗓音近在耳畔:「你會的。」
趁我不備,迅速地拔出了我后腰上的箭矢。
我眼前一黑,咬住牙關,默默忍著剜清毒之苦。
當冷汗浸里,就快撐不下去時,后的漆瞳掰過我的臉,吻住了我。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睫上凝的汗珠就在此刻簌簌掃在明麗的臉頰。
眼中出一笑意,故意加深了那個吻。
「將軍,王上請您前去麗苑共進晚膳。」
確認我不會再出聲后,漆瞳才松開我,冷聲回應門外的宦:「知道了。本將軍換件裳便去。」
漆瞳為我敷完最后一點膏藥,隨手拾起我枕邊的一支玉簪將長發綰起。
我一定是瘋了,視線竟然片刻都離不開。
狡黠得像只狐貍,故意對我笑得人:「別跑,要是落他人之手,他們可沒有我對姐姐這般溫。」
11
漆瞳前腳剛走,后腳便有人撬開窗戶翻了進來。
我拿起漆瞳留下的匕首,只差一寸就劃破了的嚨。
「別別別殺我,是我!」
「刀刀?」
沉刀刀見到我,小一扁摟住了我脖子。
「姐姐,太好了。字條上講得果真沒錯,你還活著。」
我蹙眉:「是什麼字條?」
沉刀刀去眼淚,從自己的布包里翻出好幾節小指的竹子:「你帶兵突襲關塞失蹤后,我們就時常能收到神人遞來的消息。他讓我們安毋躁,等你傷勢痊愈,他會親自護送你回來。白靈姐姐說,此人應當是蟄伏在北疆的南朝義士。」
我展開信紙,看到上面歪歪斜斜的字后擰起了眉:「好丑。」
「幸虧白靈慧眼識字,不然我們都看不懂。」
「這字跡,看不懂也正常。」我將紙條收起來還給沉刀刀,「你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有沒有傷?」
沉刀刀得意地向我耍寶,一會是易容面,一會又是催眠。
「最厲害的,還屬我的輕功。我踩著瓦片找到這兒來,一路上都沒人發現我。」
「誰說沒人?」
門開了,離開的漆瞳不知何時又折了回來。
沉刀刀驚慌失措地從包里掏出一塊餅朝漆瞳丟了過去。
「姐姐,快跑。」
沉刀刀拉起我就跑,可還沒跳下床,就被漆瞳逮住了。
「又是你這個小丫頭。」漆瞳看清沉刀刀的相貌后,眉眼染了一層慍。
「看你也不比我大兩歲,怎麼口氣這麼大。」沉刀刀不甘示弱地沖到我面前,還想多懟幾句,就被銀槍抵住了脖子。
我將沉刀刀拉回邊:「你不該來此的。」
「可我實在擔心姐姐。」
「既然如此,的牢獄之苦便由你代勞吧。」漆瞳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來人,將這個小賊關進水牢,聽候發落。」
見沉刀刀被擒,我救下。
可余毒未清,沒走幾步就頭暈目眩。
漆瞳冷著臉解下帶將我綁于床架之上:「什麼人都救,只會害了你自己。」
12
漆瞳走后,費不了什麼力氣,我便掙開了束縛。
此人也太瞧不起我,綁人竟用這種蝴蝶式的結。
我將的帶丟到床腳,準備離開。
床邊留下來負責看管我的侍衛戴著一整面青面獠牙的面,嗓音沉悶:
「將軍說了,若你敢踏出這屋子一步,你那位在水牢的盟友便要吃些苦頭。」
我一咬牙,又退了回來。
經過案桌時,不慎踢到一卷竹簡。
拾起細看,我皺起了眉:「這些詩詞……」
「是將軍閑來無事臨摹的。」侍衛從我手中拿走竹簡,整理好放回書架。
「……」我如遭雷劈,定在了原地。
這歪斜黑的字跡,和沉刀刀所說的神人寫得簡直一模一樣。
我正思忖,轉頭又看見一面被制屏風的旌旗。
褪泛黃的旗面獨獨只繡了一匹黑馬。
這匹馬……也看著有點眼。
我剛想走近去細看,就被侍衛攔住了:「此屏風將軍平日里視作珍寶,你不要損壞了。」
我回到床上,被迫飲下一大碗解毒的藥。
后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竟昏睡了過去。
夢里又見母親被漆瞳裹著旌旗丟進火堆……
那把火像是燒在我的上,猩紅的火舌不斷灼燒著我眼角的淚。
我猛然驚坐,見漆瞳正斜臥在我的旁。
上的蘭花香染上了些酒氣,一雙醉眼霧颯颯地凝著我:「姐姐,夢見什麼了?我好像聽見你念了幾聲我的名字。」
剛才的噩夢讓我心有余悸。
恨意忽然上頭,我發狠地掐住了的脖子。
「是你殺了我的母親,是你讓我做了逃兵!」
「北疆王多疑,我不得不這麼做。」
漆瞳任由我放肆,自己因缺氧吐字艱難:「要怪也怪,姐姐當年選擇救我。」
「漆瞳,我真的后悔救過你!放了沉刀刀,否則休怪我殺了你!」我松開,一拳砸在枕上。
眼淚一滴滴落在散的發上,漆瞳眉間過一抹晦難懂的痛楚。
拉住我,將一把鑰匙放在了我掌心。
「這是水牢的鑰匙。」
「這是我北疆三大軍其中兩軍的兵符。」
「姐姐,你別哭。我降……」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漆瞳,的眉眼在此刻洇開了一抹淡紅。
眼底的水汽更多,連呼吸都像是痛的。
「又想騙我。」我一把推開,將手里的兵符鑰匙丟到腳邊。
看著滿地狼藉,低低地笑起來。
「姐姐以為,我這些年為了什麼拼了命往上爬?我又是為了什麼選擇刀劍,披上鎧甲?」漆瞳指向一旁的那扇屏風,「姐姐可還記得這面旌旗,這匹戰馬?那年你說要帶我回家,可國未平,戰未息,何來家?」
「閉!」我怒不可遏地吼道,「漆瞳,是你親手毀了我的家。」
「薄英,不得無禮!」戴著面的侍衛從暗室朝我走來,撿起地上的兵符隨即雙手呈到漆瞳面前,「郡主的母親是蓮花長公主,這些年所謀劃的一切,皆是為了南朝。」
「你究竟是誰?」我盯著那抹背影,問道。
侍衛緩緩轉,摘去臉上面。
我驚愕不已:「母親?」
13
原來春日獵那天,漆瞳沒有殺我的母親,而是殺了北疆王好幾個兒子。
那晚后山的捷徑是指引的,甚至是北疆王的首級……
也是故意放水。
解開心結后,我與漆瞳不再刀劍相向,關系緩和了不。
堅持每日為我親自上藥,可當的指尖到我的,我都有些異樣的覺。
如果這時候再與目織,我的臉總會不控制地燒起來。
「我的傷已無大礙,我與母親準備明日回南朝。」
「好。我會派人護送你們走。」
「嗯,再相見,應當會在戰場。新帝是你的弟弟,你當真要倒戈……」
「弟弟哪有姐姐好?」漆瞳輕輕挑開我的里,我鎖骨之下的那道箭傷。
我呼吸一,對上含笑的水眸,我慌張地轉過臉。
漆瞳低頭吹了吹我的傷口:「我連北疆王的首級都送給姐姐了,再多送你幾個蠢笨的弟弟又如何?」
漆瞳笑了起來,笑聲清朗。
走到我后,忽然將我擁在懷。
「我和母親被當作牲畜關在馬欄中時,他們之中,又有誰當我是阿姊?」漆瞳輕吻著我背上可怖的舊傷疤,溫極致。
我呼吸有些不暢,但仍努力克制:「這就是你將兵符給我的原因嗎?」
「不,是因為姐姐一直想要的盛世,也是我想看到的盛世。」褪去自己上的戰袍,修長瘦的軀滿是傷痕。
上我左臉那道沒鬢發的疤:「時不管我做什麼,母親從不會對我笑。姐姐是我生在這世,第一個將我護在懷中,溫以待的人。」
的嘆息淹沒在吻聲中,我閉上了眼睛,抱住了。
窗外春雷滾滾,大雨滂沱。
床邊紅燭染上了一層意,變得明滅不定。
忽然,房門被人重重推開,滿室旖旎被攪碎。
一抹高大的影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阿姊,阿姊!你在嗎?」
床幔被扯開的瞬間,漆瞳也將錦被蓋到我的上。
與此同時,藏于另一只手的發簪也刺了來者的口。
披頭散發的卓狂臉蒼白,眼中一片倉皇凌。
鮮很快在他明黃的寢暈開,可他卻并不在意,竟還想繼續靠近。
「阿姊,打雷了。我害怕。」
漆瞳收起發簪,干凈上面的跡:「原來是皇弟。你已長大人,區區雷鳴而已。」
卓狂低垂的視線落到后的錦被,聲音委屈:
「是我已經長大了,還是阿姊得到了想要的,不愿再繼續哄騙我了?」
漆瞳將胳膊搭在我上,慵懶的尾音帶著一玩味:「我今夜想要的,皇弟能不能全阿姊?」
卓狂沉默了會,轉踢翻了一張凳子,走了。
漆瞳將我往懷里一拉,輕聲哄:「方才讓姐姐累了,我們歇息吧。」
我臉一熱,拉高被子,剛背過去。
就被漆瞳握著手,拽了回來。
吻了吻我的耳朵,蠱道:「不過,若是姐姐睡不著,我其實還有些余力……」
我命硬。這是我一出生便會縈繞在耳邊的話,算命的瞎子說我是白虎座煞,女生男命,先天剛硬,克夫克子克自己。村裡人都說我活不下來,陽氣太烈,就算是硬保住命了,以後也是個傻子。可當領堂大神的姥姥不服,年年為我燒替身,拜堂口,收兵馬,積福德…………我是白虎女,帶你認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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