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盛說得也沒錯,這集決策制度固然能最大限度地羣策羣力,但是其缺陷也是相當明顯的,那就是一旦意見不統一,就可能陷僵局,如果首輔再是一個威不足,或者格不夠果決的,那就問題更大,極有可能陷這種舉棋不定乃至難以決定的形。
另外就算是做出了決策,也可能因爲部意見不一致而導致在執行上出現舉步維艱的形,導致事項難以推進,甚至可能走偏。
“培盛,要照你這麼說,現在卻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囉?”馮紫英笑著反問。
“大人,這種問題問老奴,豈不是問道於盲?”周培盛搖頭微笑,“其實大人心裡都有數,怎麼來做好事,但現在大人您的年齡和履歷擺在這裡,這是沒法迴避的,諸公都是在科場仕途浸了三十年以上,您才十年,這之間的差距是擺在明面上的,而且年齡和經歷的不同帶來很多觀點不同,這也是無法避免的。”
周培盛這話說到了點子上,無論是顧秉謙也好,還是應震、黃汝良和喬應甲等人也好,和自己的思維差距是明顯的,很多問題上哪怕自己費盡心思去說服他們,但也收效甚微,反倒是齊永泰還能接一些東西,這讓閣之後的馮紫英頗爲沮喪和失。
除了閣諸公,和自己思想差距更大還是那些現在居尚書、侍郎乃至地方上這些布政使和知府們這些中堅羣,他們幾乎還是按照原來的固有模式來做事,對外界知之甚,對大周部形勢變化覺也相當遲鈍,這種況下,馮紫英很清楚自己原來幻想過的是不是控制了京中軍權,就可以爲所爲,那純粹是這一種癡心妄想。
趙匡胤可以黃袍加,但那個時代是武夫當國的時代,幾十年下來,從上至下都形了一種心理和思維定式,所以武夫黃袍加,一言而決,大家都能接,但現在呢?
士人文臣與皇帝共治天下這一理念深人心,士人更是理所當然覺得如此,自己就算是掌握京中軍權又能如何?能把朝廷上下士林文臣殺麼?或者這些人表面屈服,但卻奉違,甚至乾脆掛冠而去呢?
當不了趙匡胤,那曹司馬懿呢?
曹司馬懿哪一個不是在朝中盤桓數十年,結黨營私也好,拉幫結派也好,拉攏收買黨羽也好,無論是朝中的文臣武將,還是地方上的員,都已經掌握了一大批爲其效忠賣命,搖旗吶喊的角,才能爲一言而決的權臣。
自己短短幾年間裡,依靠自己父親的餘蔭和自的努力,倒是在軍中打下了厚實的基礎,但在士林文臣中的短板和弱項卻是十分明顯的。
所以馮紫英別說相當權臣,就是想按照自己的意圖去推做一些事,都屢屢遇到極大阻力和干擾,這還是在獲得了工商羣的支持況下,利用他們的背景去遊說影響了一部分人,否則還要更難。
反過來說,馮紫英覺得自己比起曹司馬懿那個時代又有了一些優勢,那就是除了軍隊外,自己固然在文羣上是一個大肋,但是工商羣已經越來越把自己視爲他們的利益代表者和代言人了,如果把這一個優勢用好,未必不能影響到一批和他們有利益關係的文,將其拉自己陣營來,但這同樣需要時間。
所以周培盛所說的差距就是時間,自己要結黨營私也好,拉幫結派也好,都需要時間來實現,這是無法一蹴而就的。
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也就心思通了。
實際上這本不該是一個問題。
趙匡胤也好,曹司馬懿也好,誰能二三十歲就驟然登頂,別說人家也都是二代出,趙匡胤算是最年輕的,但是人家也是從十八歲開始積累,一直到三十四歲才瞅準機會一舉上位。
而自己從永隆二年在臨清穿越而來,拘謹也不過才十四年,若是要從永隆五年考中進士開始算起走,自己也不過十二三年仕的時間。
何況現在的況也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從宋代開始確立的與士大夫治天下的規則越發深人心,很難輕易推翻這個規則了。
這等況下,要想有什麼想法,就更需要考慮周全。
別堂堂一個穿越者,最後卻因爲最後一步沒走好,弄得個死道消,那才真的是了笑話了。
自己的基礎已經打得不錯了,軍中的力量無人能及,而又獲得了工商勢力的全力支持,宮中也有自己的援,雖然現在看起來還發揮不出太大的作用,但馮紫英堅信周培盛和裘世安在關鍵時候都還是能有用的,無須因爲人家是侍就低看人家一籌。
即便是在士林文臣系中,自己也並非毫無基和機會,自己在青檀書院的同學裡,就有一大批,而自己這麼些年來也一直在刻意向他們灌輸自己的理念,絕大多數人也都基本接了自己這次很多在其他人那裡還屬於驚世駭俗或者覺得可以押後再議的觀點。
“所以相公你完全不必沮喪氣餒,連一個太監都能看明白的道理,相公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對策?”沈宜修不相信對於這種形,自己丈夫或許有些急於事功了,但自己相公才二十九,連三十都未到,三五年後,難道就沒有一個新的造化麼?誰能說得清楚?
“是啊,相公的觀點是爲了更大的階層更多的羣,理所當然會有很多的支持,妾相信相公絕對可以贏得越來越多的理解信任。”林黛玉也很肯定地道。
看著三位正妻都用飽含信任、支持和憧憬的目看著自己,馮紫英心中微微。
是啊,自己還有一大家子,做事更需要考慮周全,急於求只會適得其反。
自己也該針對自己的弱點,利用這幾年時間裡來好好鋪墊運作一番,三五年後,又當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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