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后半句話，霍靳西似乎稍稍提起了興趣，竟然反問了一句：“國？”

“對啊。”慕淺回答，“我回來是為了查這樁案子，現在調查結束了，我過段時間就該回去了。國好吃的水果還是蠻多的，霍先生想吃什麼，我應該還請得起。”

笑得自然，眸流轉，眼眸之中卻毫不見從前的影子。

霍靳西依舊站立不，“我對水果沒興趣。”

慕淺聽了，忽然微微踮起腳靠進他，“那霍先生對什麼興趣呀？”

湊得太近，面容白皙潤，纖長的眼睫分明，紅潤澤俏，分明是人心的模樣，哪里像個無心冷的人？

霍靳西出手來，托住了的臉，拿在手中靜靜觀察。

慕淺也不掙扎，只是由他，臉上笑容依舊。

指間膩如凝脂，一如往昔。這張臉的，越了時，貫穿了歲月，卻終究還是有所不同。

霍靳西沒有回答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句：“甘心嗎？”

“什麼？”慕淺疑。

霍靳西低頭湊近，緩緩道：“不是恨我嗎？就這麼回去，甘心嗎？”

慕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安靜片刻之后，笑著嘆息了一聲，“霍先生誤會了呀……”

霍靳西沉眸看著，靜待著往下說。

“恨你，那是我不更事的時候產生的緒，后來我想通了，也就放下了。”慕淺看著他，目真摯而誠懇，“霍先生只是不喜歡我而已，這有什麼錯呢？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一廂愿，厚無恥。有的時候，才是錯，不沒有錯。”

說完這句，慕淺將手中的水果舉了起來，“我這些水果洗給爺爺吃的，他老人家還等著呢，您讓一讓唄？”

大約是提到霍老爺子的緣故，霍靳西看了片刻，竟然真的松開手，讓出去了。

霍靳西轉看著翩然而去的背影，倚在料理臺邊，給自己點了支煙。

才是錯，不沒有錯？

那……到底是誰錯了呢？

慕淺端了水果出門，霍老爺子正坐在小庭院里聽戲，一看見出來，不由得皺了皺眉，“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慕淺瞥他一眼，“那您還想怎麼的？”

霍老爺子只是笑，“爺爺的心愿，你還能不知道？”

“不知道。”慕淺重重擱下手中的水果盤，“我約了人見面，這些水果，您留著和您的親孫子好好吃吧！”

說完慕淺便回自己房間去拿了包，在霍老爺子的挽留聲中頭也不回地離開。

霍靳西完煙從廚房里出來的時候，慕淺早已經沒了人影。

霍老爺子一看見他就重重敲了敲拐杖，“一來就把人給我嚇跑了，你說說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霍靳西說：“反正過段時間就要回國，您趁早習慣吧。”

“什麼？”霍老爺子臉一變，“說要回國？”

霍靳西一瞧老爺子那臉，沒有回答，只是道：“我還有客戶要見，您好好休息，有時間再來看您。”

霍老爺子卻仿佛已經聽不到他的話，一直到霍靳西離開，他的生活書丁洋走過來，老爺子還在反復地念叨：“怎麼能說走就走呢？這才回來幾天，真是一點也不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里……”

“老爺子，您說誰呢？”丁洋問。

“還能有誰？”老爺子橫眉豎目，“不就是慕淺那個丫頭！沒良心！剛陪了我兩天，就在盤算回國的事去了！”

丁洋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說：“慕小姐那麼疼您，你要不想走，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霍老爺子聽了，驀地一挑眉，思索片刻之后，頓時如同打通了關節一般，十分舒暢地拍著丁洋的肩膀笑了起來。

*

兩個小時后，慕淺在一家餐廳里見到了陳迪——因蔣藍案枉死獄中的梁冬的朋友。

幾個月前，陳迪第一次出現在面前時，整個人蒼白憔悴，更兼病態，狀態十分糟糕。可是這一次，慕淺再見，發現狀態好了許多，竟然還化了妝，雖然難掩病容，但整個人的神面貌都有了很大改觀。

一看見慕淺，就笑了起來，看起來純凈而好，“慕小姐。”

慕淺看見的模樣，倒也頗欣，“你最近怎麼樣？”

“我聽家里人的話，一直在積極治療，雖然還是很痛苦，可至爸爸媽媽覺得安心。”陳迪笑著回答了，隨后又開口道，“慕小姐，你的報道我看了……謝謝你。”

“不用對我說謝謝。”慕淺說，“我只是在工作而已。”

“可事實上，就是你幫我完了心愿，給了梁冬一個清白。”陳迪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可卻仍然是笑著的模樣，“這兩年來，所有人都說我瘋了，所有人都說我被他騙了，沒有人肯相信我……慕小姐，為什麼你會相信呢？”

慕淺頓了頓，緩緩道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梁冬。我看過他的兩張照片，一張是你們倆在一起的，另一張是庭審宣判時候的。他是真的喜歡你，所以他不會騙你，他是真的冤枉，所以宣判的時候他才會那麼絕。一個人的眼睛，最不會騙人。”

陳迪難以自持地淚流滿面。

梁冬與是自相伴的玩伴，中學畢業后隨父母搬遷，從此與他斷了聯系。再相逢，是人尊敬的中學老師，而他，混跡社會，無所事事。知道他不該是這樣的人，不過是環境所迫自暴自棄，于是窮追不舍，只為讓他回歸正途。當他終于鼓足勇氣面對真實的自己，想要做出改變時，迎來的卻是這樣一樁飛來浩劫。

他原本應該好好地活著，過上正常的生活，與舉案齊眉。

陳迪哭著，忽然又干眼淚笑了起來，“我不該哭的，他終于可以安息……這麼久以來，只有慕小姐你一個人……哦，不，還有另一個人，只有你們兩個人相信我……他為我指了出路，而你幫我查明了真相……慕小姐，真的謝謝你們。”

慕淺聽了，卻忽然好奇問了一句：“另一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