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0章可亦可即（74）

巷子里再沒有別人，只有他立在昏黃的路燈底下，仿佛已經等待了很久，微微低著頭，垂眸看著地面。

而就站在不遠，看著這一幕的瞬間，第一反應，居然是——如果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嗎？

然而下一刻，現實就給了回答。

來不及了。

因為他已經抬頭看了過來。

他在亮出，在暗，其實從他的角度，應該只看得見一個模糊的影，本看不清的臉。

可是景厘卻還是清楚地看到，他清雋的臉上浮起了再悉不過的笑容。

他原本應該是疲憊的，無論的形態還是臉上的神都是如此，可是在看見的影之后笑起來的瞬間，那些疲憊和乏力似乎通通都消失不見。

他邁開腳步，大步朝走了過來。

一直到他在面前站定，還有些沒回過神，直到聽到他那句“你回來了”，才驟然回神，抬眸迎上他的視線之后，微微一笑，“嗨，這麼巧啊。”

話剛說出口，景厘就懊惱地想打自己的。

巧什麼巧？

再裝傻充愣，也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吧？

然而兀自懊惱，霍祁然卻渾然不覺這話有什麼問題，低聲回答道：“不巧，我就是來找你的。”

“哦。”景厘又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忽然聽見他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兩聲。

這里恰巧是風口，夜間風并不小，心頭瞬間一，忍不住問他：“你咳嗽還沒好嗎？”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霍祁然說，“只是偶爾還會咳兩聲，沒什麼事。”

他上說著沒什麼事，可是沒什麼事的時候，卻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兩下。

景厘心頭七上八下，終究還是拉著他走進了四合院。

這四合院不算大，卻是難得的獨門獨院，里面幾間屋子，景厘直接領著他走進了茶室，隨后轉頭就開始燒水，忙忙碌碌一通下來，終于到了一杯熱水放到了他面前。

霍祁然手握了握面前的茶杯，隨后才抬頭看向，“你打算就這樣站著嗎？”

景厘站在離桌子一米遠的地方，許久之后，終于了。

有些事終究是要面對的，既然已經到了這一刻，如果逃避沒有作用，那不如就坦然面對？

想到這里，景厘終于拉開椅子，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我以為你還會再桐城多待一段時間的。”霍祁然說，“誰知道說走就走了，你也沒告訴我。”

“是啊。”景厘說，“走得是比較匆忙……”

“我聽說是你向Stewart提議早點過來淮市的。”霍祁然又道。

景厘抿了抿，一時沒有再說話。

卻又聽霍祁然道：“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景厘安靜了片刻，才道：“是。”

霍祁然又道：“我嚇到你了？”

景厘呼吸繃了一瞬，才又道：“我不是小孩子，沒有那麼不嚇……我只是希，你可以理清楚自己的想法。”

霍祁然緩緩抬眸，目又一次停留在臉上，“我的想法……還不夠清楚嗎？”

“你真的清楚自己的想法嗎？”景厘反問，“你真的清楚什麼是喜歡嗎？你確定自己想要對一個人好，是出自心底的善良，還是因為嗎？”

霍祁然眸微微一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太好了，你太善良了。”景厘看著他，緩緩開口道，“你希所有人都開心，所以你對所有人都好，你會盡全力地去幫助其他人……包括，回報那些本就是一廂愿的。”

景厘緩緩低下了頭，“是很私人的事，它很多時候就是一廂愿的，就是得不到回應的，這不該為你的負累，不該為你該負責的理由，你明白嗎？在別人為你付出的里，你是無辜的，你并沒有傷害任何人，所以你不該把事歸咎到自己頭上，更不該付出你本不該付出的……這只是你的善良，這不是。”

“況且，我也沒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低低地道。

霍祁然沉默著，很久之后，才終于輕聲開口道：“可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要去哪里論值不值得？”

景厘驀地苦笑了一聲，“你怎麼還是不明白，這不是喜歡，這只是因為你覺得你傷害了我，傷害了我們的友，所以你產生了錯覺……可事實上你沒有傷害我，我們的友也是我自己選擇放棄的，這些都跟你沒有關系……”

“如果是這麼說的話……”霍祁然頓了頓，“那我也傷害了我跟蘇蘇之間的，我是不是也該向這樣，去挽回一波？”

景厘一愣，隨后才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跟蘇蘇之間發生了什麼，可是我們之間就是這樣的況，我希你可以想清楚，不要再這樣——”

話音未落，霍祁然忽然

從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樣東西，放到了兩個人中間的桌面上。

景厘驀地怔住。

那是一個玻璃糖罐，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巧克力，滿滿當當。

“這一罐巧克力，我攢了很久。”霍祁然說，“因為我想要找到一顆跟我從前吃過的口味一樣的，可是我找了很久，搜集了很多類似的，都沒有找到最初那一顆。我找了四年了，我想總有一天，我嘗遍全世界的巧克力，總能找得到吧……為此被妹妹嘲笑了很久，說都戒了巧克力了，我反而上了癮……我也覺得可笑的，因為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直到那天，突然在懷安畫堂見到你……回家之后，我看見這罐糖果，忽然就覺得，有沒有那一顆好像都沒那麼重要了。我尋找的，我等待的的空缺，好像重新被填上了……”

良久，景厘終于抬手上那個玻璃罐，輕聲道：“既然有沒有那顆都不重要了，這罐子還留著又有什麼意義？”

“因為還有一個人，也很喜歡吃巧克力。這里面的每一顆巧克力，或許都能換來一次笑臉。”霍祁然說，“這一點，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