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舞姬扭著腰, 舞上的珠鏈叮咚作響。整座雅間響著異域舞曲,氣氛詭異中著尷尬。
謝紓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 神淡定,目不斜視。
明儀掩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
幾位舞姬技巧嫻,幾支舞跳下來, 便將蟹蟹黃蟹膏, 分別剔好放在白瓷盤中。
臨走前還幫謝紓和明儀把酒杯都盛滿了, 食肆的這番心作為, 讓謝紓徹底沒了發揮的余地。
“二位客請慢用。”
話畢, 這幾盞大油燈終于退出了雅間。
雅間復又恢復了寧靜。
靜謐的夜, 昏黃的燭。謝紓抬眼向明儀,燭為秾艷眉眼渡上了一層暖。
謝紓著明儀, 目和了下來,道:“殿下嘗嘗。”
明儀被他盯得紅了臉,低頭正要舉筷, 卻見謝紓先一步夾了筷雪白的蟹送到邊。
“臣來服侍殿下。”
明儀微微一愣:“……”倒是不必如此細(刻)心(意)周(做)到(作)。
雖是如此想的,還是給面子地啟,抿下謝紓夾來的蟹,秋蟹鮮甜的滋味在口中散開。
“很是鮮味。”明儀贊了句。
謝紓又送了一筷到口中:“殿下喜歡便好。”
氣氛正好,明儀卻也沒有忘記正事。今日來是有尋謝紓是有目的的,比起食蟹調,正事更為重要。
正開口提, 謝紓似料到心中所想, 問道:“殿下今日尋我所謂何事?”
“是關于收容所的事。”明儀抿了抿道, “我前幾日聽人說了一個不錯的設想, 想同你說說。”
謝紓看著的目分外和,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明儀抿了一小杯黃酒,將舒艾七在信中所寫之事,慢慢同謝紓細說了一遍。
謝紓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地聽。
明儀把組建慈善會的事講完,忐忑地朝謝紓去。
此事太過異想天開,且自大周建朝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先例。再者大周建朝至今,不許子干政,此事涉及授勛和賦稅,也不知謝紓會否覺著管得太寬?
明儀說完后,雅間靜了好一會兒。
“這個設想極好。”
忐忑過后,明儀得到了謝紓肯定的回應。
謝紓是個謹慎理智之人,絕不會為了討歡心,而在與朝政有關之事上說胡話。
他說好,那便是真好。
明儀心口猛地一跳,雀躍和歡喜流趟過四肢百骸。
將這幾日自己的設想一腦告訴了謝紓:“我想過,此事如若能,便能集私人財富為公用,緩解國庫空虛之急,且集下來的善款不能置辦收容所,還能在別發揮作用,例如:辦義學,慈局……”
謝紓見眼里燦若星辰的,跟著“嗯”了聲。
“不過。”明儀頓了頓,接著道,“此事還需由朝廷在背后把控。不是為著授勛和賦稅。這一大筆善款,還是由府派人看顧更為妥當,以防有不歸之人從中作梗。”
“當然朝廷也不是白白幫著做這些事。”明儀眨了眨眼,起小腰板,“慈善會若能建,除了能緩解國庫空虛之急外,百姓也會覺得如今的朝廷愈發可靠,令人信賴。這對安定民心也是有好的!”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要建這樣一個慈善會談何容易。”明儀說著說著垂下細眉低嘆了一聲,“不過,我想著從小做起,先從一個地方慢慢開始,待有起了,再在別的地方設立分會。總有一天,慈善會會遍布大周每一個角落。”
“你……覺著如何?”明儀說完雄心壯志,抬頭看向謝紓。
謝紓忽笑了笑,他覺得都把他要說的說完了。
“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謝紓正道,“若你想去做便去做。”
“我會是你的后盾,永遠。”
明儀一瞬怔愣,睜著眼鼻子不知為何有點發酸。
雖說得豪澎湃,可面對未知心中總也會有彷徨和害怕。可忽然有人站出來,告訴你他會支持你,站在你后護著你,心中涌上一莫名其妙的安心。
明儀低聲對謝紓道:“定會有很多難以預料的困難險阻。”
謝紓:“我知道。”
“或許我會同你有大分歧,也可能努力到最后,什麼也沒做,白費一場功夫。”明儀眼睫微微著,“就算是這樣,你也愿意……愿意……”
“愿意。”謝紓未有一猶豫地道,“臣以謝氏之名向殿下許諾。”
他當然愿意。這世上沒有更好的殿下了。
明儀的心砰砰地跳。
恰在此刻,禮花“嗖”地騰空聲在明儀耳邊響起,明儀循聲朝觀景大窗去,見煙火在夜空燦爛綻放。
五十,將整個夜空映照得彩繽紛。
明儀興地問:“怎麼會有煙火?今日又非節慶。”
謝紓對笑:“好看嗎?”
“好看。”明儀說著,朝窗外探去,見了在觀景食肆外負責放煙火的乘風,“這煙花是你安排的?”
“上回見你喜歡,今日便準備了些。”謝紓告訴。
明儀心里似有數不盡的小花苞似禮花般“啪啪”綻放,臉“嗖”地一下變得緋紅。
謝紓見神,笑著夾了一筷子蟹黃,送到明儀邊:“難得的好蟹,夫人再嘗嘗蟹黃。”
“好。”明儀紅著臉,嗷嗚一口吃掉了謝紓送到邊的蟹黃。
等蟹黃的鮮甜在里漫開,明儀才反應過來。
他剛剛是不是趁機了好幾聲“夫人”!
“夫人,再嘗嘗這蟹膏。”謝紓又朝明儀投喂了過來,作親昵且帶著若有似無的曖昧。
“這杯酒我敬夫人。”
“我替夫人凈手。”
夫人,夫人,夫人……
*
品完蟹,已是深夜。
謝紓背著明儀下山。
夜里秋風蕭瑟,兩人走到半道,忽下起了雨。
謝紓下玄大氅,套在明儀頭上,將整個人裹了起來,防著雨打。
盡管如此還是有不小雨沫飛濺到明儀上。
等到謝紓把明儀抱進馬車里,他整個人已,明儀也被淋了個半。
此離宜園和長公主府都有一段路程,夜涼風高,這樣下去非寒不可。
謝紓想了想,對明儀道:“不如先去不遠的熱泉莊子,換服。”
明儀吸了吸有些涼的鼻子,點了點頭:“也好。”
乘風架著馬車一路朝清泉山莊而去。
清泉山莊離皇家馬場很近,此時此刻,小皇帝明徹正練完馬從馬場出來。
他的馬車奔走在京郊夜路上,與謝紓的馬車肩而過。
夜幕下,明徹認出了謝紓的馬車,愣道:“那不是舅舅府上的馬車嗎?這麼晚了他來京郊做什麼?”
一旁的張道:“看這馬車去的方向,似乎是正往清泉山莊趕。”
明徹好奇地張,不張不要,一張嚇一跳。
夜風吹著他舅舅馬車的車簾,明徹過被風吹開的車簾,看見自家舅舅正坐在馬車里,他懷里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他的親舅母皇長姐明儀。
據他所知,他的親舅母皇長姐最近正和舅舅鬧分房,已將他舅舅從長公主府趕出去好幾回。
絕對不可能這般親昵地靠在舅舅懷里。
夜里鮮昏暗,且那人整個都被舅舅的大氅罩著,明徹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只看出此段妖嬈嫵,應該也是個大人。
明徹很快就認清了一個事實。
舅舅竟然要去清泉山莊私會神人!
這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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