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所有的都敵不過近水樓臺,直到那天,陸楚川喝醉了,他俯在我上,萬分疼惜地捧著我的臉,安我說:「別怕,我在。」
那語氣溫到讓人沉淪。
后來我才知道,他認錯人了。
也是從那天起,我明白自己永遠也代替不了那人在他心中的位置。
不甘心的我開始變著法地折騰他,而陸楚川,無論多麼無理的要求,他都不會拒絕我。
只是這樣的日子多了,也就膩了、乏了。
「陸楚川,我們離婚吧。」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沒有第一時間點頭答應。
我期待著,或許能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結果還是輸給了那個:「好」。
也是那時我真正地明白到,這段婚姻,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強求的結果。
6
天灰蒙蒙亮,陸楚川就開始往車后廂搬東西。
【陸楚川,今天是周末,你不睡懶覺就算了,那麼早爬起來干嗎去,當賊嗎?】
我坐在車頂上,看著他忙前忙后。
隨著汽車的發,周邊的高樓大廈逐漸變矮小平房。
這方向……是要到郊區去?
【陸楚川,你不會要把我拉去賣了吧?】
【現在的我輕飄飄的,稱不了多斤,就這麼賣了很虧的。】
【不如你好吃好喝供著我,等我哪天養出了超能力,說不準那些金山銀山我隨隨便便就給能給你弄來。】
我給自己腦補了一出人生大戲,旁邊的陸楚川則全程專心致志地,開車。
隨著太升起,車子在一個院落里停下。
我穿過車頂,看那上面懸著的幾個字,XX 福利院。
之前聽小助理提起過,陸楚川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到福利院去,看來是這個時候了!
「川哥哥,川哥哥。」
車剛熄火,一群小蘿卜頭從里面沖出來,直奔陸楚川。
我趕閃到一邊給他們讓路。
「川哥哥,我想要的 Ipad,你給我帶來了嗎?」
「還有還有我要的板。」
「我的芭比娃娃呢……」
一時間,原本還算安靜的院落,一下子變了菜市場,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好不熱鬧。
被圍在中間彈不得的男人沒有半點不耐,逐一回答了每個人的問題。
「好了孩子們,半個小時后我去檢查功課,誰沒有完的,禮取消。」
一名材微胖的中年婦上前來,一句話就把小蘿卜頭們唬住了。
大伙熙熙攘攘又涌進屋,其中一個小胖墩被小伙伴踩掉鞋跟,了最后一名。
「這群孩子,鬧得。」人邊搖頭,邊向我們走來。
「小川,你來了。」
陸楚川笑了笑,上前擁抱對方:「好久不見,周院長。」
7
墻壁上掛了不孩子們的照片,在一張大合照里,我見到了年時期的陸楚川。
【這麼來看底子確實不錯。】
我回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某人。
雖然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可照片中的陸楚川與現在的陸楚川相比,無甚不同。
要真挑出一些區別來,無非是現在的他更更斂也更不笑了。
「我以為,你會過段時間再來。」
周院長把一杯茶推到陸楚川面前,語氣里全是憾和惋惜。
「我昨天才聽聞夏枳的事,阿川,你還好嗎?」
貌似我死后遇到的每個人,他們都很關心陸楚川過得好不好。
可在我眼里,我在與不在,對他的生活都沒有任何影響。
陸楚川端起茶杯放到邊,低眸看著浮在水面的茶葉,緩緩說道:「我沒事。」
我挑了挑眉,轉過繼續看照片。
【當然沒事啦,沒了我這個麻煩,日子都變得晴朗起來,對吧。】
接下來兩人的談無非是福利院未來發展和合作的事,我無心聽下去,便坐在窗邊看小蘿卜頭們踢球。
「對了,房間還是你原來那個,已經收拾好了,開了一路的車定是累了,你先去休息會兒。」
「麻煩您了,周院長。」
「哪里的事,孩子們聽說你要在這住一晚,都高興壞了。」
我完全被場上的比賽吸引住,沒注意到兩人已經出了辦公室。
【那個誰,越過去,上、上啊!】
【對對對,沖!沖!】
里蹦著解說式加油,腰間突然被什麼東西纏上,然后一個勁兒把我往后扯。
【啊嗷~】
從窗邊到陸楚川面前不過一秒,我了沒什麼形態的四肢,頭頂的怒火越燒越旺。
【陸楚川,你要走不會提前說一聲嗎?知不知道我差點被扯散架了!】
數落的同時還不忘在他側。
陸楚川步伐平穩,沒多久便停下來。
我抬頭看了看房間號。
貌似他們剛剛有提到,陸楚川要在這里留宿。
8
福利院的孩子是沒有個人房間的,雖然陸楚川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可房間里并沒有留下他太多痕跡。
陸楚川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我注意到門口有個小蘿卜頭在看。
是那個被踩掉鞋跟的小胖墩。
「川哥哥。」
看到陸楚川招手后,立馬屁顛屁顛跑進來。
「川哥哥,我的球鞋呢?」
是怕院長檢查功課不通過,先把禮給領了是吧?
陸楚川倒不大在意,了那顆小腦袋,從某個行李箱里拿出一個紙盒:「來,給你。」
還心地幫他換上。
拿到禮的小胖墩很高興,在原地來回蹦跶:「哦耶,我是第一個拿到禮的。」
便屁顛屁顛地跑出去。
不到兩秒,人又回來了。
「川哥哥,你之前不是說,要帶小枳姐姐一起過來的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小枳……姐姐?
陸楚川愣了幾秒,隨后蹲下,與小胖墩平視,輕輕地說:「小枳姐姐在忙,下一次,下一次哥哥一定帶過來,好嗎?」
小孩子就是容易哄,一句輕飄飄的諾言就能讓他們忘記大人們之前的承諾。
小胖墩走后,陸楚川很快便睡著了。
我在房間里晃了幾圈,還是決定坐到書桌上。
掌心悄悄蓋過某個角落。
此前陸楚川在這個位置站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后來,我看到上面刻著的某個名字,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個「小吱」啊!】
,就是你心里的那個人吧。
那個陪著你長大,和你一起規劃未來,卻被我這個禍害半途攔截的正牌主。
窗外,烈日炎炎的線映下來,看得人眼睛發酸。
9
陸楚川離開的時候,再一次被團團圍住。
「川哥哥,你下一次什麼時候過來啊?」
「你別走行不行?我不舍得你。」
「嗚嗚嗚,不要走,不要走……」
看著那一張張依依不舍的小臉,我敢打包票,他們這是在借機告訴陸楚川,下一個禮早點給他們送過來。
陸楚川上前安了幾句,跟周院長告別之后,啟程回家。
在路上顛了幾個小時,就連了阿飄的我,也快顛散架了。
【呼~總算回到了。】
剛出電梯口,一個箭步就想穿進門,卻被門口的幾個大箱子堵住。
這是……D 家送過來的新品?
看著陸楚川一個一個紙箱往里搬,我背著手飄在一邊,越看心里越堵。
【陸楚川,我警告你,乖乖把我的服掛到帽間,一件,看我怎麼收拾你。】
陸楚川拿了剪刀,一一把吊牌剪了,又拿出掛燙機,把折痕逐一熨平。
然后把它們全部……乖乖掛到我的帽間。
接著又從里面清出來一批服,裝進紙箱。
我有個臭病,喜歡喜新厭舊,可我又特別懶,所以斷舍離這種事就落到陸楚川肩上。
看了一圈帽間,想想這五年里,無論是化妝品、服還是包包,他留下的,全是我喜歡,他丟棄的,都是我厭倦的。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還是有那麼一丁點位置的?】
盡管陸楚川作麻利,可還是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整理好。
就在我等得快不耐煩的時候,陸楚川的手機亮了,屏幕上進來一條短信。
【過來一趟。】
10
【陸楚川,你不會真打算過去吧?】
【他那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過去找罵嗎你?】
【我告訴你,這一次他可不會輕饒你,我勸你還是乖乖待在家里得了。】
陸楚川簡單收拾了下,拎起車鑰匙,出門。
電梯里,看那不斷往下的數字,我心里急得一批。
【你想想,那人本就不待見你,現在這節骨眼過去,你是嫌自己的皮太厚,還是覺得日子過得太舒坦,想找點刺激玩玩?】
【陸楚川,你還是別去了吧!】
【我在跟你說話,聽見沒有!】
穿過地下車庫,陸楚川往停車的位置走去,一頓作后,駕著車子駛了出去。
盡管路上堵了一小會兒,還是在 7 點前準時到達夏家。
【我跟你說哦,凡事左耳進右耳出就行,他說累了自然就會停下來,千萬別回啊,不然有你的。】
我叮囑了一路,沒注意兩人已經進了屋。
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坐在客廳中央,像在等什麼人。
見此,陸楚川恭敬地站在一旁打招呼:「董事長。」
我瞄了一眼,怯怯懦懦地喊了一聲:【爺爺。】
「過來了,開飯吧。」瘦骨嶙峋的雙手撐在兩側,想要從椅上站起來。
陸楚川連忙上前扶他。
咦~我以為的修羅場居然沒有出現?
餐桌上,一老一在默默進餐,誰都沒開口。
一頓飯過去,不過才二十分鐘。
「走吧,推我出去走走。」
陸楚川頜首,手握住椅,把人推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梨樹,是我出生那年,爺爺親手種下的。
他說,等我長大了,他就上去摘果子給我吃。
今年的果子結得特別早,好幾個已經快要,卻無人采摘,任由鳥兒啄食。
「事安排得怎麼樣了?」
爺爺盯著那棵梨樹,許久才開口。
陸楚川上前整理了下毯子,雖然現在是夏日,可爺爺的吹不得半點風。
「都已經安排好了。」
「好,那就好。」
又是一陣沉默。
「楚川,你知道的,小枳當年說要嫁給你,我是不同意的。」
「小枳是爸媽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是我們夏家的小公主,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那個人。」
爺爺拍了拍陸楚川的手背,不知是憾還是警告。
「你,配不上。」
11
當年我和陸楚川要結婚的消息傳出去之后,所有人都說他配不上我。
尤其是爺爺,恨不得把他筋皮。
這也是我為何極力阻止陸楚川過來夏家的原因。
我有想過,爺爺把他罵得狗淋頭,又或者趕他出公司。
卻從未料到,他們兩人可以如此平心靜氣地相。
「知道我后來為什麼答應你們的婚事嗎?」
爺爺并不打算讓陸楚川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說下去。
「當年為了你,可以說連名聲都不要了,如果當年不是你提前發現,從狗仔手里買下那些照片,這一輩子就毀了。」
「事實證明,我的確沒看走眼。」
「那丫頭不許你我爺爺,你就真的一聲都沒喊過。」似是想到些什麼,渾濁的雙眼里閃過一揶揄。
剛結婚那會兒,有一天我和陸楚川回夏家,路上發生了不愉快,一進家門我就使勁折騰他。
陸楚川不過跟爺爺打了個招呼,我就火力全開轟擊他。
「什麼爺爺,他是我爺爺,不是你爺爺,你有什麼資格爺爺,不許。」
在此之后,陸楚川當真沒喊過一句:「爺爺」
其實這段曲我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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