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家宴？”西院裡，容萱被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得眼前一亮。

花佩欠說：“是。說是爵爺突然吩咐的，也不知為什麼。反正現在，廚房那邊都忙開了。”

天啊，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西院近來沒跟謝遲邊鋪紙研墨的小廝走，以容萱的份雖不好親自出面，不過邊的幾個侍都機靈，打聽出了不謝遲的喜好，飲食起居一應俱全。

所以，現在去見謝遲，容萱更有底氣了。

挑了過年前新做的銀紅領襦出來，配了套銀釵。趕到二老的住時，時辰剛好，先進屋向老夫人見了禮，老夫人讓人給上了茶，溫和地說讓在屋裡等一等，因為爵爺和夫人都還沒過來。

容萱腦子裡琢磨著家宴的格局。席面設在了堂屋，進來時就看見了。一共兩桌，菜式是一樣的，中間以屏風相隔。

容萱知道這是因為古代講究男有別——謝遲和親一起吃飯倒沒什麼，但和葉蟬兩個檔孫媳的，與老爵爺同席吃飯不太合適，所以要分開。那麼，席上應該就是謝遲和老爵爺一桌，老夫人、葉蟬和一桌。

做點什麼好呢？

容萱首先準了，繞過屏風去找謝遲肯定不行，不合規矩，而且太扎眼了，葉蟬見了又要找的茬。

可是讓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把這頓家宴浪費過去，也不甘心。一個穿越，都在府裡當了大半年的小明了，憋屈啊！

但一時也真沒想到還能做什麼。不過多時，謝遲和葉蟬就到了，容萱便琢磨著走一步看一步。

這是葉蟬和容萱府以來的第一頓家宴。其實除夕那天原也該有一次，可是因為謝遲的傷還沒痊癒，老夫人就發話說給免了。今天這個是謝遲主提的，而且又是因為有喜事，席上的氣氛特別好。

謝遲先將兩件喜事說了個大概，一家人自然都很驚喜。然後，謝遲先敬了爺爺兩杯酒，又繞過屏風來，向敬酒。

容萱的眼睛不一亮，耐著子按兵不，先聽謝遲和說什麼。

謝遲舉杯道：“多謝教誨，孫兒日後一定加倍努力，耀門楣！”

“好，好，好。”謝周氏笑意滿滿，舉起酒盅與他一，飲盡了，又道，“囑咐你兩句，你坐。”

“哎，好。”謝遲瞧了瞧，見葉蟬和容萱分坐在兩邊，唯與相對那邊的位子空著，就坐去了那邊。

謝周氏道：“你的本事知道，但你啊，年輕氣盛，時常行事太急。從前也還罷了，如今調去了紫宸殿，那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你要穩住，以免心急出錯。”

“這我知道，放心。”謝遲頷首笑笑。其實，他本來確實是心急的，不過從隨去冬狩開始，他就冷靜了。他們這樣的旁支想往上走，路還遠得很，本急不來，太過心急反倒只會讓自己失落。

謝周氏又說：“再有，你要記得，在前當差，沒有比忠君更要的了。”

謝遲覺得理所當然，正想說自己自然會忠君啊，謝周氏又道：“你千萬不要覺得自己在前可以見得到陛下，便總在數算如何求陛下讓你加進爵。”

他不一怔。

謝周氏看著他的神，輕聲歎息：“你只要想，如何把分之事做到最好便可。要讓陛下覺得你有才能，而不是覺得你野心。你做事要踏實，不能耍心眼去想怎麼做顯得更漂亮。要朝你認定對的方向去做，不能為迎合你的同僚，昧良心地隨波逐流。沒有什麼比良心更值錢，要你行的端做得正。”

謝遲忽而心裡空了一剎。

說出的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在說之前，他並沒有想這麼多。

他閱歷又尚淺，遇事極有可能欠考慮。譬如在把事做實在或做漂亮上，如果不能兩全，而後者又更能博得天子歡心，他未必不會頭腦一熱就這樣邀功。

最後一句更是要。前侍衛雖然看似和正經的場沒什麼關係，可朝上有事，侍衛們總免不了會議論一番。其中許多事都是要劃分陣營的，朝臣、侍衛都是人，是人就難免要從眾、容易群激。但同時，人和人又會想法不一樣——這時假若想法不一樣的是他，直言說出便難免在激憤之下被推做對立，可如果隨意附和或閉口不言，對不住的便是自己的良心。

習慣於如此之後，離庸碌二字也就不遠了。

謝遲沉然點頭：“孫兒記住了。”

“好，好。別的……就不多拘著你了。”謝周氏笑著，手要拿酒壺再與他喝一杯。容萱眼疾手快，先一步將酒壺端了起來，給與謝遲分別滿上。

祖孫兩個一飲而盡，謝遲頷了頷首便要走，容萱及時道：“妾也敬夫君一杯。”

謝遲看過去，容萱俏的面容上笑意的，讓他也不一笑：“好。”

容萱再度幫他滿上酒，自己也倒滿一杯，邊舉杯邊說：“祝爵爺步步高升，仕途平順！”

說罷和他杯，兩只白瓷小杯磕得一響，他們各自一飲而盡。

他們杯的同時，葉蟬正專心和湯碗裡的竹蓀搏鬥。

這道雜菌湯可鮮了，好多種鮮的菌子一起熬，湯都熬淺褐的了。裡面還有平常不太能吃到的竹蓀，雖然這個季節的竹蓀都是凍的吧，也還是熱不減。

結果剛讓青釉幫盛好湯，謝遲就過來敬酒了。是長輩，他和說話時悶頭吃飯不太合適，眼睛就忍不住地一直盯著湯碗，現下見他和容萱喝酒，終於可以嘗一口竹蓀了！

碗裡的這竹蓀比較長，想用湯匙切開，但不太好切。正變著法地使勁兒，謝遲擱下酒杯就看見了努力認真的樣子。

他挑眉，了的肩，葉蟬抬頭，他笑說：“我敬夫人一杯啊。”

“啊……”葉蟬微僵。今天桌上的酒有點烈，而沾酒就醉。

萬一耍酒瘋怎麼辦……

不過杯子倒不大，而且今天確實雙喜臨門，還是年關，葉蟬小小地掙扎了一下，就倒酒跟他杯了：“萬事如意，步步高升！”

謝遲哈哈一笑便仰首喝酒，一飲而盡後又給倒了一杯：“新年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葉蟬心中悲憤，半是因為他這個賀詞，半是因為實在不敢喝了。

剛才那一杯下去，腦子裡現在已然被酒氣撞得一陣陣犯暈，再喝一杯，對來說很可能就要過量！

可憐兮兮地看向謝遲：“能不能不喝了？我酒量……”

“姐姐酒量不行，我替姐姐喝。”容萱及時接茬，兀自倒了杯酒，站起替與謝遲一，豪爽地一飲而盡。

彼時，葉蟬還在迷糊裡想容姨娘你酒量真好，然而過了一刻，容姨娘就也不對勁了……

其實容萱的酒量確實比葉蟬好那麼一點，至不是沾酒就醉——可那是在現代的子。而且在現代時，常喝的也是啤酒葡萄酒，對於高度數的白酒本就沒概念。剛才一口下去，覺得辛辣刺鼻，可那覺消散得很快，就又覺得沒事了。

所以才又喝了一杯。

於是，謝周氏喝著喝著葉蟬很喜歡的那個雜菌湯，就看到一左一右兩個年輕姑娘都開始扶著桌子暗太。

即刻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趕忙招呼邊的嬤嬤：“快去待廚房，熬個醒酒湯送到們房裡去。”又看向容萱後的花佩，“送你們姨娘回去。”最後朝屏風那邊謝遲。

謝遲原正與爺爺把酒言歡，沒注意這邊的靜，被一趕忙過來，謝周氏跟他說：“阿蟬喝高了，你送回去。”

“啊……好。”謝遲便趕忙過來扶葉蟬，葉蟬站起時已經腳下打了，被他攙出去涼風一吹，清醒了一陣子，然後就又迷糊了起來。

然後謝遲便發現開始話嘮了。

被他圈在懷裡，抬頭著他：“你不用送我，你吃飽了嗎？沒吃飽就回去吃嘛，要不然讓廚房再做點別的？”

謝遲笑出聲，哄：“吃飽了吃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啊，乖。”

“我不用你送……”葉蟬說著扯了個哈欠，看見眼前的岔路時也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容萱，腳下一拐就往西去，“容姨娘喝多了，我去看看。”

“夫人？夫人！”謝遲趕忙把拽回來，兜回懷裡，“你也喝多了，趕回去睡覺，不用你心別的。”

葉蟬懊惱地一跳：“我沒有，我只喝了一杯！”說著又往西拐。

謝遲哭笑不得，接著把往回拉：“夫人……知了？小蟬！小蟬你回來！”

葉蟬：“我真的只喝了一杯！”

“好好好我知道你只喝了一杯！”謝遲強行攬住，循循善道，“但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好不好？你沒喝多也得休息啊，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