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嗎，那壺春風醉？

是不是已經忘卻，只是我卻依舊記得。

那日，冬雪方消融，傍晚斜傍山而落。家家燈火雖青煙裊裊升起，而你高坐屋頂之上，談著你一生的夢想，

你說要做這萬家燈火中的一個，夜來伴燈，一人一燭，也可溫。你說要去那江南，聽落雨芭蕉，看小橋流水。

于是，我在皇宮里，為你筑了一座江南。

那城你還未去過，江南便已落幕。而我的春風醉卻不知誰來釀。

說好了，來年春風，不醉不歸。

只是，我們誰都失約了。

他從來沒想過，一個人，會為親手筑一座城。城中，有的一切，卻沒有。

冬日的冰雪久久未消，你知不知道我等一季春風，等了多久？

墨棋是天下的棋，陌染，卻是你一個人的陌生人。

天下人都識我深，偏你，笑得恬淡，亦或是抱歉，輕而易舉，就可以將我所有的堡壘摧毀。

或者是那年你從我面前經過，驚鴻一瞥。或許是那年冬風拂過，酒香深深，風吹散你發間酒味，卻醉了我的心。

“救我。”

“救你可以，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來年春風，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錦繡，你選誰？”

“抱歉。”

“讓我，陪著你……”

“隨你。”

“我記得，你最海棠花。”

“白的海棠，很見，謝謝你。”

“錦繡，這天下與我，已沒有意義。”

“謝謝……”

“來生，若沒有他，你會選擇我麼？”

“會的。”

“酒涼了，我去熱熱吧。”雨沁探了一下桌子上的酒杯，發現酒杯中的酒早已涼了。

“不必了。”墨棋淡淡一笑，隨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師傅，屋后的海棠是你為我娘親種的麼？”

“嗯。”

“我還可以再去看看麼？”

“去吧。”

雨沁收拾著桌子上的碗筷，看了旁邊的人一眼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公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應該為自己打算了。”

也曾為眼前的人而心，藏著不敢對任何人說。只是，在遇到相公之后，才發現，從前那個敏而天真的自己已經過去。

墨棋回頭看著在海棠花叢中玩鬧得正開心的姝若，“長得很像錦繡，對嗎？”

“公子，或許會有更好的子。難道你要為娘娘獨守一生麼？”

“這一生，墨棋不上任何人了。”他的角劃過一苦，從遇見的那天起，他就注定再也不上任何人了。

“公子，你這是何苦。”

“姝若……”

從遠傳來一道悉的聲音，墨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形一僵，瞥過頭去，手中的酒杯還未放下，而酒早已灑出了大半。

都說歲月如刀，可是歲月好似沒有在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反倒更加，舉手投足之間的風韻更重了。

穿著一淺白的衫，一頭烏發束在腦后，只簡單地用一簪子固定。

眉如新月，眸中含笑，薄微微上勾。

而的邊站著一個穿著月牙白的袍子，墨帶束發，眉眼如畫，看起來同這樣般配。

蘇錦繡顯然也看到了他，笑得眉眼彎彎，輕輕道:“好久不見，陌染。”

陌染……

他一愣，隨即也回以一笑，“好久不見。”

“母后！”

在海棠花叢中玩耍的姝若顯然是看到了蘇錦繡他們，笑著跑過來一把撲進蘇錦繡的懷中。

“妹妹，下次不要再嚇哥哥了。”

從他們后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年，一玄錦將姣好的段勾勒。他眉頭微蹙，略顯稚的臉上閃過心疼和自責，只是舉手投足之間已然有了王者之風。

“是啊，若不是你雨沁姑姑給你娘親寫了信，怕是我們幾個都沒有好日子過了！”梧桐笑著說道，一邊看了一眼旁邊的凌宣。

他的旁依著一個小玲瓏的子。

子的肚子高高隆起，一臉幸福的模樣。

“采風……”雨沁收拾好碗筷從門里走出，見到這麼一大群人出現在眼前不由地嚇了一跳，“你們怎麼都來了？”

蘇錦繡看了一眼的肚子，笑道:“你的月份怕是和采風差不多吧？”

雨沁道:“是啊。”

“我們已經約好了，倘若是一男一便定下婚約，倘若都是男孩或者孩就結兄弟姐妹。”采風說道。

“那我們家這個怎麼辦？”李文艾從后面走出，小心翼翼地扶著同樣大著肚子的驚月。

“你就別說了，我們幾個可還打著呢。”蘇星和玄應笑著道。

“誒，翎時哥哥呢？他怎麼沒有來？”姝若疑地問道。

蘇錦繡了嘟嘟的臉，“翎時哥哥去山后看你師祖了。娘親，也該去看看了。”

自從年時師傅走了之后，就沒再見過師傅，后來甚至連師傅最后一面也沒有趕上。

“我陪你去。”凌宣低眸，看著蘇錦繡聲道。

“好。”莞爾，眼神中有別人無言的默契。

鬼君老人的墓在山后，他們到的時候，翎時已經在墓前擺上了好酒好菜。

他臉上的稚已全然褪去，一雙星眸猶如銀河浩瀚，劍眉鬢，廓朗而清晰。

“師姐，千葉哥哥你們來了？”

“嗯。”

他們兩人手牽著手在鬼君老人的墓前認真地磕了三個頭。

若非他，或許他們也沒有機會再相見了。

拜祭之后，他們本想回去，卻在轉后發現了遠的墨棋。

“我去院子里等你。”凌宣什麼多余的話都沒有說，只留下一句就和翎時離開了。

走到墨棋的面前，雖然只有短短的一段距離，卻恍如隔世。

“我還以為，此生都沒有機會再見了。”蘇錦繡調侃道，“前年你去了璃曦，也沒有上你。”

“我去了國清寺一趟，見到林逸了。”

“他，還好麼？”

“嗯。你，好麼？”

“我很好。”

然后，便是許久的沉默。

“他還在等你，回去吧。”他笑著說道。

“那你……”

“我等會兒就回去。”

“好。”

他看著蘇錦繡的影離去。

這麼多年，同說了許多的話，只是他忘了一句話。

蘇錦繡，我你……

璃曦的國清寺，桃花樹下，林逸盤膝而坐。

他著袈裟，雙眸微微垂下，似乎帶著看淡一切的寧靜。

“墨施主的棋，緣空不會解。”

面前那個側而眠的墨男人從棋河里拿了一個黑子放到他的面前，“是不會解，還是不敢解？”

林逸方才抬起眼眸，靜謐地看著眼前的墨棋，“緣空不會解這塵世的棋。”

“聽說你這國清寺靈得很，不知可否替我求一支簽？”

“好，你想求什麼？”

“求……來世。”

金的佛像端莊嚴肅，耳畔響起聲聲木魚誦經聲，檀香燃起，盒子里的竹簽開始晃，過了一會兒，才從里面掉落一支竹簽。

竹簽上用紅字寫著:第三十五簽。

“這簽，怎麼解？”墨棋拿著簽，問道。

沒想到林逸卻搖了搖頭，“此簽，無解。”

“為何無解？”

“施主要求的，心中早已明了。所以，佛幫不了你。”

他苦笑了一聲，“我不明了。”

“聽說這姻緣樹最靈了，只要我們把手中的紅繩系得很高，上天就可以看見我們的心愿，就能全我們了。”

院外，傳來子清澈天真的聲音。兩人同時轉過去，樹下聚集了不人，手上都各自拿著一紅神。

“師傅說前些年來了一個奇怪的人，在這樹下待了三天才把紅繩掛在樹上。”

墨棋沒有說話，忽得飛而起，把樹頂上的那紅繩取了下來。

“林逸，你忘得了麼？我忘不了。”

墨在風中飛揚，他不知什麼時候放開了那紅繩。紅繩被風吹得零落，林逸向前探抓住了那紅繩。

紅繩上只寫了四個字:來生求你。

他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紅繩，角劃過一苦。

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佛卻沒有說，該如何忘了一個人。

既然今生求不得，至奈河橋上，忘卻之前，回頭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