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村的街子并不大,就是一條街通到底約五十來米長,但街子上卻一應俱全,水果蔬菜、殺宰牛、藥商獵戶還有那賣服日用品的還有擺攤賣小吃的,全都聚集在這一。加上平日里這幾個村的村民不愿意翻山越嶺地出省城,以至于這里每到街子日就會人頭攢,找不出任何空隙。
我雖說小時候跟著外婆在鄉下生活過一段時間,但外婆家離著縣城倒是沒有太遠的距離,加上通便利,自然也沒有像五大村這樣熱鬧的街子。
娘拉著我的手穿過街子上擺攤賣草藥牛羊的地方,徑直走到了一家木板搭起的簡易商鋪前。商鋪外面用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五個大字“彩琴服裝店”。
才剛一進門,一個穿玫紅大氅襖子,臉上抹著濃厚胭脂的人就迎了上來,張口就喊出了我娘的外號。
“李大嫂,咋這麼久沒見您來店里買服,怕不是發了大財看不起我這小門小鋪的了?”
娘憨憨地笑了笑,又把我拉到老板娘面前詢問道:“我家什麼況這十里八鄉誰不清楚,你就別打趣了。我一把年紀也不需要添置什麼服了,就是我這閨,你瞧瞧有什麼合適的不?”
老板娘笑臉盈盈地應和了幾聲,又側過臉來仔細地打量了我好幾眼,略帶尷尬地說:“老大一段日子沒見,兒似乎又發福不,我拿兩件寬敞的服給試試。”
說著話,老板娘轉就走進了簾子后邊,翻箱倒柜倒騰了好一會兒才又拿出兩件看著十分土氣的服走出來。
“李大嫂,您別見怪啊,兒實在是太有福氣了,我這只能找出這兩件寬大點的服,您讓先試試,合適我給您便宜些。”
老板娘賠笑著說,娘自然也明白我這材不好買服,只說道讓我先試試看,不合適也沒啥辦法。
爹娘家里窮,連一面穿鏡也沒有,因為家里條件不大好,沒有熱水,天又冷得厲害,所以也只能隔十天半個月才洗一次澡。因此我平時對自己的材也沒有特別的概念,只覺得子笨重和臃腫。
但今日試服的時候,我真是切切實實地到了自己到底有多胖。臉腫得像豬頭也就算了,手臂和大上的就像是糊上去的一樣,一塊塊耷拉著,肚子上更是積了一層層的贅,與之間更有一層深深的間隙。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直觀地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只覺得丑的不行,甚至連多一眼都不敢再看自己。
試服的時候更是拼了自己的老命似的,本來我的就不大好,加上笨重,穿子的時候不得不使勁地把抬高,可這子對于我來說還是小了些,套到大的時候就怎麼也拉不上去了。
我努力地往上扯了好幾次,直到上的都被勒得發紅的時候,我便徹底放棄了。
換回自己原本的服,出了試間就把那兩件新的裳還給了老板娘,無奈地說:“我果然還是太胖了,這服不大合適我。”
老板娘聽著也覺得可惜,但還是好言寬了我幾句。
“兒,沒事,上長點有福氣,別人求還求不來呢!等過兩天我到省城里進貨的時候給你拿兩件大碼子的服,那時你再過來試試。”
娘聽了一個勁地點頭,掏出錢包就說要給老板娘留點錢下定金。老板娘雖然是個生意人,卻也不在乎這點小錢,不停地推著,只道等服拿回來合適了再給錢。
兩個人僵持不下之時,一直呆在店里挑服的朱大娘突然開了口,怪調地說:“我瞧著你們倆就不要你推我推的了,有意思嗎?誰家大閨像豬一樣胖,別說上省城了,就算是跑上全中國都找不到合適的裳。”
這朱大嫂就住在離我家不遠的山腳下,平日里總喜歡往六叔家去,山神祭祀那天我還見著忙進忙出地在六叔家幫忙。
俗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即盜。朱大嫂家有一兒,和我一般大的年紀,因為小時候生了場大病癡癡傻傻的,朱大嫂就想給自己兒和鐵蛋做,讓自己兒有個好歸宿。自從知道鐵蛋對李有意之后,就一直不待見我。
娘聽見朱大嫂這麼說,臉頓時就黑了,三步并作兩步就朝著朱大嫂沖了過去,大聲質問道:“你剛才吧嗒吧嗒在罵誰呢?”
朱大嫂眼皮子往上一翻,鄙夷道:“誰應聲我就罵誰。”
娘當場就忍不住了,揚起手就朝朱大嫂臉上扇了一耳子,“啪”的一聲清脆的響,朱大嫂臉上瞬間浮現出一道清晰的紅印子。
估計朱大嫂怎麼也沒想到我娘會有這麼激的反應,當場就呆住了,怔了不到半秒的時間,抓著我娘的頭發就扭打了起來。
不過娘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抓住了朱大嫂的頭發,兩個人互不相讓地糾纏在一起。
我和老板娘都被嚇蒙了,愣了小半會兒才反應過來,趕忙上前把兩個人拉開。
可我娘已經氣紅了眼,被我拉開之后還瞪大著眼珠子惡狠狠地盯著朱大嫂,指著的鼻子罵道:“你這老潑皮,一把年紀還管不好自個的,我今天非得把它撕爛不可。”
朱大嫂自然是不甘示弱,推開拉的老板娘就要和我娘繼續打。我擔心們倆再這麼鬧騰下去會把這家店都給掀了,拉著娘就往外走。
直到走出二十米開外,娘才停住上的咒罵,按著自己的膛大口大口地吸氣。
我只覺得不能理解,朱大嫂和我們家早就積怨已深,平時見面更是沒有什麼好臉,怎麼娘這次竟會發這麼大的火氣。
還沒等我問出口,娘就拉住了我的手一字一頓地認真道:“雪兒,你不要聽那潑皮說的話,甭管你現在長什麼樣,在爹娘心里你都是最好瞧的那個。那潑皮就是見不得你招人喜歡,張著一張吧嗒吧嗒就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