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倪手上那份綠豆湯，說幫冰一會兒再送上來。

經過草坪，施今倪終於開口說話：“我這樣進來沒關係嗎？”

漆司異摘了帽子，帶著往樓上房間走：“嗯？”

“你家裏人看見我怎麽辦？我該說我是你同學，來這找你玩的嗎？”錯眼間，看見他服上沾了落葉，像是到山林裏走了一圈。

他有些心不在焉，幹淨修長的指節勾著帽扣：“他們可能在前廳，你想過去打個招呼？”

這棟別墅很大，從院子外的花園到泳池那都需要擺渡車，更別說裏麵有多扇後門後院，況且這家裏連老爺子不一定閑著。

下意識搖搖頭：“算了，你到哪了？”

漆司異淡聲：“掃墓，今天是我母親的祭日。”

原來是今天，難怪上有清苦的燭火味。

施今倪垂眸，攥著角，才想起補上一句：“剛才我找你沒找到，就上了外麵那個男生。他……也是你的家人嗎？”

“不算，我大伯朋友的兒子。”

他聲音聽上去有些難以抑製的躁意。了把冷了許久的臉，進臥室從櫃裏挑了套休閑的服往浴室裏走：“你在這玩會兒。”

“好。”

漆司異在老宅的房間是二樓的主臥，中西式的裝修風格。外空間都很大，但簡約又冷淡，檀香烏沉木的香薰味道充盈整間臥房。

施今倪在書桌那隨便看了看他以前看過的典籍，商業金融時報等等。式教育和中式教育有蠻大的不同，至他以前看的這些真不像是一個準高三生該看的。

目停留在一張擺在桌角的相框，上麵是一個溫婉的人在寺廟門口抱著一隻貓。

……

上的香火味道太嗆鼻，花灑裏的水正從腦袋上方往下流，順著男生實冷白皮的腰腹理沒人魚線。

丟在一旁的手機響了好幾次，被他選擇忽視。

等洗好後，漆司異後脖頸上掛著條白巾，黑發梢還有些。隨手點開了手機看未讀消息，是個非聯係人的未知號碼。

【我知道你不會看我的信息，我是柴近芝。我和鄺盛現在在你家對麵館的咖啡廳等你，有些關於施今倪的事想找你告知清楚。】

【我沒有騙你，我有證據。你以為是無緣無故來朗的嗎？是為了鍾析！】

浴室門拉開，外麵傳來一道陶瓷玉摔在地上的聲音。

門外的兩個人紛紛轉頭朝他看過去。

漆司異低眼，地上兩攤殘餘的破碎。一邊是他珍重的相框，另一邊是張嬸腳邊上的綠豆湯，連同碗勺都碎了一地。

好在立夏時就已經撤了地毯，倒也不算難收拾這些玻璃碎片。

張嬸見他出來，連忙道：“爺，我———”

話沒說完，施今倪搶過話來，揚聲：“我不小心打破的，和張嬸沒關係，對不起。”

“……”

張嬸懷疑又憋屈地看著，相框確實是自己一進來就看見碎了的。但綠豆湯是遞給施今倪時，似乎彼此都沒端穩才摔在了地上。

雖然施今倪全攬下了責任，可是這話聽著更像是幫下人開。

自己都這樣覺得，更何況漆司異。

張嬸遲疑地看向漆司異，不知道怎麽開口解釋時，施今倪已經蹲下`去撿那些碎瓷片。

手臂一下被漆司異拎起來，他冷聲，對著張嬸的方向：“你老糊塗了，讓客人收拾？”

這話就已經是在向問責。

張嬸在漆家幹了這麽多年，頭一次挨小輩的罵，臉霎時難堪下來。顧不上解釋這麽多，連連說了好幾句抱歉的話，急急去拿手套和掃帚。

那張相框裏的相片有多重要，張嬸是再清楚不過，所以也是最先理那邊：“爺，照片……”

漆司異接過來，塞在了床頭的一本書裏。

他眼底晦不明，此刻的氣低到無人敢犯。開後頸那條巾，拉著施今倪直接下了樓。

“張嬸不是故意的，應該是不小心到了……”施今倪和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相扣，晃了下。

漆司異側額，麵無波：“是嗎？我倒覺得做事越來越敷衍了。”

也隨口地推波助瀾般說：“可能在你家住了很久，又一直對你是看孫輩的眼。就沒有雇主和雇傭的概念了，幹活會比較隨意點。”

“確實以後該敲打一下。”漆司異看著的側臉，突然鬆開了和握的手，“我出去一趟，拿點東西。”

施今倪仰頭看他：“那我和你一塊？”

“你不用。你隨便逛逛，我很快回來。”他捋開額前的碎發，黑漆深邃的眼睛住，稍稍勾下頸。

“……”

是索吻的意思，但有些太突然。

施今倪啞然地愣了兩秒，往四周看了眼確認沒人。才踮腳在他薄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下，聞到他頭發上很清冽的薄荷香。

-

柴近芝和康景坐在咖啡廳這等了很久，但都抱著一不見到漆司異就不離開的決心。

門框上的風鈴響了幾聲。

兩人麵上一喜，齊齊抬頭朝來者看過去。

漆司異手上著手機一角，踱步走了過來。坐在他們對麵，冷淡至極的語氣：“五分鍾說完。”

康景和他許久沒有聯係過，這會兒見他還有些不自在。

“施今倪之前說自己是在杏嶺上高中。我和康景找人問過了，當年在杏嶺和最的一個男生，鍾析。”

柴近芝主開口，字裏行間有種拆穿真麵目的咬牙切齒：“是為了報複我們才轉學過來的，跟你在一起應該也是因為鍾析。”

漆司異指腹挲著手機外殼上的紙，眼皮懶懶垂下，看不清緒：“鍾析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不用再故意和他裝不，我知道鍾析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早在漆司異來到朗的第一天，柴近芝就聽見了校長和漆家人的談話。

那時候自作主張地為了討好漆司異，刻意在人前有意無意地刁難過鍾析，也是在論壇小群裏發鍾析母親是小三的料人。

原本柴近芝從來沒聯想過鍾析和施今倪會有什麽關係。

但是康景的事、施今倪對的敵意、包括後來的甄時建……這些事連起來實在太巧合。

康景自然也知道自己對鍾析做過什麽，高一有段時間打架次數太多，家裏停了他的卡。正好認識鍾析這麽個兜裏有錢的二愣子，又急於加他們群。

他當時倒也沒真心對鍾析，和幾個兄弟合起夥來騙這傻小子的錢。

也就是施今倪曾經向漆司異說過的“跟班”故事。

康景咳了聲，把手機遞過去：“我費了很多功夫，找到了鍾析之前用過的博客主頁。”

一個斷更了近一年多的博客，更像是鍾析的日記博。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那裏麵記載著新學校裏同學的排騙錢，別人裏對他小三兒子份的傳播和嘲諷、理老師的刁難，家裏保姆都看不起的刻薄……

【我知道自己沒資格，但我還是很恨他。如果沒有他的存在，我不會到這種對待，我也不會有這樣狼狽的人生。】

他，除了漆司異還能有誰。

所有的線索指向施今倪轉來朗後發生的一切，完全詮釋了的理由。

把康景弄退學，是報複當初做跟班被訛錢。針對柴近芝，是替被放在人群裏的料以牙還牙。求他理甄時建，不僅僅隻是對張雁的好心援手。

就連剛才在家裏對張嬸的故意冤枉，也是為鍾析鳴不平。

那麽。

和他往，當然也不是因為喜歡。

說他連出生都優越，原來是歎息鍾析隻是個小三生的私生子。問他為什麽要回國，是嫌他的存在讓鍾析過得不痛快……

樁樁件件，一盤好長的棋。

那些欺淩過鍾析的，都被一個個直接或間接地報複回來了。到漆司異，隔岸觀火，看著他一點點燃燒防備、距離，最後是袒的肋和意。

用著的方式，審判了所有傷害過鍾析的人。

康景在默默慨，好在當初沒為這樣的一個心機和漆司異翻臉。柴近芝了手，希揭穿的偽善和手段。

桌對麵坐著的漆司異卻突然笑了，笑意不達眼底。話語聲輕到低不可聞，若有所思：“所以下一個，是我啊。”

那笑裏有幾分捉不的有趣，興，輕慢，還有……悲涼。

後者那種緒，柴近芝覺得怎麽都不該出現在他眼裏。寧願是對施今倪這個背叛者的氣憤，都不該是有點惋惜的悲涼。

漆司異這樣挑剔傲慢的男生，冷漠到把旁人的熱意都耗盡，還能事不關己地全而退。

可原來，他也會因為一個欺騙他的孩到痛苦。

-

午後的西斜，照在屋頂的琉璃瓦上。

花園裏看上去綠油油一片，或許是為了照顧漆司異的花過敏質，整座小區裏的門前都沒有栽種過那些花很重的植。

外院的小石子路那，鍾析還在撐著拐杖練習走路，施今倪在他旁邊看著。

有了合適的份和合理的解釋，現在並不怕被漆司異又或者是漆家的下人看見。

“不知道我媽怎麽想的，居然同意你去朗……”見到故友，鍾析話也多了點，“我知道你這一年下來過得不錯，但你有沒有想過現在該怎麽收尾？漆司異這人手段比你想象得，也狠。”

接近漆司異的理由很簡單，一是因為柴近芝。

二是因為鍾析母親要和漆司異的大伯結婚，但他從中作梗，甚至一直想把鍾析母子倆送出國去。

他伯父和前妻的離婚司還沒打完，也因此遲遲不能把鍾析母親正大明地娶進門。

而他們又都心知肚明，漆司異在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