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知道母親出自安水郡大族王家,但因為安水郡與京距離太遠,十年也不過回了三次,算不得悉。
“我阿娘只有一位嫡親兄長,三年前因病故去,王家便落了舅母孫氏手里。”方恒輕聲道。
后來方恒一家三口遭難,孫氏毫不猶豫地棄了這個小姑子,轉與方家二叔好,并屢對方恒下毒手。
有好多次方恒都在想,倘若舅舅還活著,一定會為娘親有力的支撐吧,一定會善待自己這個外甥的吧,一定不會任由舅母指揮著王家的人,傷害王家的脈。
“阿娘倒是有幾個庶妹,可們早已嫁人,我也不清楚嫁予哪方。”方恒苦苦思考,但很快不耐煩,“還是別想了,不如直接去問縣令。”
他拎起子,風風火火往外走。
許默跟在后,頗有些哭笑不得。
倆人從小院走到縣衙門口,正好看見邊文軒在門口瞎轉悠。
他假裝不認識方恒,對著許默眼前一亮,“好師爺你可算來了,府城發了命令,說要普查這十年的人口,正好你是新上任,這件事就給你做了。”
說完,把厚厚一大摞冊子放在許默懷里,并滿懷期待地拍了拍。
許默緘默。
一旁的王喜嘀咕,“你倆都是新上任的。”
邊文軒惡狠狠回首,王喜嚇得了脖子,單手封住,表示不敢再說話。
“大人。”方恒開口了。
邊文軒心底一跳,看天。
“大人。”方恒又開口了。
邊文軒心底再跳,看地。
反正就是不看方恒。
“大人,您這戲太過了。”王喜實在看不過去,又把剌開了,“太明顯了,太明顯了。”
邊文軒咬著牙齦,看向方恒,“什麼事?”
“大人,敢問您可認識我母王弗雪?”方恒單刀直,跟他的墨跡形了鮮明對比。
邊文軒這次心底不跳了,他想了想,自己真不認識王弗雪,自己認識的王弗柳,所以十分肯定地搖頭,“不認識。”
正常人都會覺得,他既然不認識王弗雪,那想必也不認識王家其他人。
方恒就正常的,他抱拳道謝,不再追問。
邊文軒回頭對王喜呲牙一笑,暗暗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許默在旁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輕輕咳嗽一聲,提示道,“您邊的這位家仆可是姓王。”
邊文軒的家仆,應該姓邊才對。
方恒這才驚覺自己讓新縣令給忽悠了,扭過頭看向王喜,也不說話,直接拔出長。
他以前雖然手利落,但只是獨自練習,后來經歷兩場廝殺,上逐漸有了那種氣。
也就是俗稱的殺氣。
王喜的腦子都還沒轉過來,兩一就跪在了地上,直呼,“爺饒命。”
他說是爺。
大渝王朝沿襲了前朝留下來的法,自己家的兒郎稱呼為爺,別人家的敬稱為公子。
王喜這一句爺,暴了他是王家人的事實。
方恒冷著臉,再次看向邊文軒。
一直不著調的邊文軒嘆了口氣,語氣逐漸凝重,“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來害你的,我是來助你的。”
他承認了,他是王家姑娘所托,就連王喜都是那人的仆人。
但他不愿說,到底是誰。
方恒縱有一武藝,也不能迫一個幫助自己的人。
他只能筆直地站立在縣衙門口,很久很久,才猛地收起子,轉回家。
許默抱著一大堆冊子早就腰酸背痛,也不再停留,進了縣衙。
大道上又恢復了寂靜。
王喜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邊文軒后,輕聲道,“為什麼不告訴爺呢?”
邊文軒沉默著搖頭。
不是不告訴,而是有些事,他也不知道怎麼講。
小院門口。
姜笙看著在院劈砍殺伐,滿蕭瑟的方恒,眉都蹙了個“八”字。
“三哥這是怎麼了?”拉著長宴嘀咕,“五哥,我們要不要關心一下三哥?或者晚上買點他吃的菜?”
長宴被晃悠地眼冒金,哭笑不得。
大哥去當師爺了,二哥去收菜了,三哥帶家仆,連四哥都跑去醫館不回來,全家就他是個閑人,陪妹妹這件艱難又偉大的任務,只能落在他上。
其實妹妹又甜又乖可的,唯獨一著急就喜歡晃悠人這個病不太好。
長宴甩了甩腦袋,勉強恢復幾分清明,“三哥一看心就不好,還是讓他發泄發泄吧。”
上趕著過去,只會吃掛落。
看院子里幾個練武的小孩就知道了,年紀最大的姜一發現了方恒的不對勁,壯著膽子上去詢問,“公子,你沒事吧?”
方恒猛地回頭,眼底都是,“來,練練。”
他扔了一子過來。
姜一戰戰兢兢接住,還沒反應過來,一條子就當頭劈過來,雖然左拐落在了肩膀上,但依然痛地他眼淚都出來了。
“還手!你是年紀最大的,練武最晚的,想要練得好,比別人都要吃苦都要罪。但老祖宗說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勤學苦練,笨鳥也能先飛。”方恒一邊打一邊鏗鏘講話。
姜一被迫防守,拼勁全力,卻也只能接下十分之一的招數。
方恒不愿意這樣欺負人,扭頭看了一眼二到八,“你們一起上。”
七個孩子愣了下。
方恒的語氣也冷漠了,“為家仆者,需聽從號令,你們連這個都不懂嗎?”
七個孩子沒了辦法,只能從地上撿起子,對著方恒,像殺父仇人一樣沖了過去。
可即便如此,仍舊被打地落花流水,難以抗衡。
一刻鐘后,方恒扔掉長,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八個孩子,無奈搖頭。
躲在門后的姜笙打了個哆嗦。
“你還上去嗎?”長宴問。
姜笙把頭搖地像個撥浪鼓。
反正大哥也在,晚上問大哥就是了。
可到了晚上,姜笙才發現,不三哥這有幺蛾子,大哥也出事了。
他竟然一直到夜深都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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