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的提議得到了全家的支持。
鄭如謙鄭重點頭,愿意為這件事出一份力,“正好作坊也完蛋了,我讓張叔翠兒嬸和姑姑都出去幫忙。”
方恒不帶著姜一姜二姜三姜四這幾個,連另外四個鐵鍛煉的家仆也都暫停訓練,出來找人。
姜笙更是小心翼翼地把山楂糕合起來,藏在袖子里,想著若是那位扶風哥哥了,就讓給他吃。
溫知允背著小藥箱,拉著長宴,“我們也去。”
稱得上是全家上陣。
他們趕著馬車,驢車,分批次抵達南郊。
南郊就是安水郡城南外的郊區,一共有六個村子,因為距離安水郡很近,每個村子都有各大家族修建的別院,略估計有四十來個。
要從中找到王家的,再找到王扶風所在的,有點困難。
因為你不能大張旗鼓地去打聽,甚至不能從正門進去。
這個時候,姜笙毫無侵害的長相優勢就現出來了。
小姑娘蹦蹦跳跳,里吃著糖果子,晃晃悠悠走到高門大院附近,隨便拉一位干活的婦人,笑嘻嘻詢問,“姨姨,這是哪里呀,我有點認不得路了呢。”
婦人心水,立馬道,“這是府城邊家的別院,我是給里頭的夫人送飯的,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呀?”
姜笙眨眨眼,“我要去王家的別院,我姐姐在里頭做工。”
“哦,王家的別院啊。”婦人忍不住的頭,“不在這個村,你要往前走,都在前頭幾個村呢,尤其是小富村,里頭有好幾家王家別院呢。”
姜笙齒一笑,乖巧道,“那謝謝姨姨了,我這就去。”
蹦蹦跳跳去了村口,在蔽被三哥抱上馬車。
一行人朝著小富村駛去。
王家在這個村子里一共三別院,兩大一小,分別在村子的三個角落。
本來姜笙已經準備好故技重施了。
許默拽住臂膀,皺著眉頭輕聲道,“去小的那個看看。”
馬車皆是沉默。
王三老爺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嫡子,說明不會重呵護,按照這種心理推斷,王扶風只能在最差最小的那個別院。
果不其然,方恒把馬車打到王家最小的別院跟前時,發現門口站著兩位奴仆,應該起監視作用。
說是別院,其實跟農家土院差不多,只是門框巍峨點,了王家別院的標志罷了。
那樣弱柳扶風,文字堅定的公子,極有可能被關在這種地方。
許默心底沉重,他讓大部隊躲藏起來,自己帶著方恒在別院里繞了兩圈,果然找到了破綻。
雖然門口守著兩位奴仆,但小院兩側無人把手,矯健如方恒,三兩下就爬進去了。
不多大會,方恒又沉著臉爬了出來。
許默輕聲詢問,“怎麼樣了,在不在?”
方恒點頭,又搖頭。
點頭是因為王扶風確實在,搖頭是因為,隨時可能不在。
讓姜笙一句話說準了,那樣弱柳扶風的公子,在這種地方,真的就是等死。
許默的雙眼剎時紅了。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是打算悄無聲息地翻進去查看,那現在,他要打暈那兩名看守,正大明地進去。
方恒搖手腕,對這種事輕車路。
上前,劈砍,打暈。
將兩位家仆并排扔在門后,方恒和許默并沒有第一時間沖進去,而是轉頭去大部隊里找到溫知允。
“小四,你跟我走。”許默輕聲道,“王扶風需要你。”
鄭如謙上前一步,“我也去。”
姜笙絕不落后,“我也去。”
長宴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自己被落下,“那我也得去。”
這已經六個人了。
張啟全聰明,心知這種事最好別太多人去,于是當機立斷道,“我帶著大家回去,就留姜一姜二保護你們。”
許默輕輕頷首,等大部隊離去后,帶著弟弟妹妹進了王家別院。
姜一姜二換上兩位守門奴仆的裳,順便將他們五花大綁,里塞上隔夜饅頭,防止過早驚擾王家。
只余兄妹六人,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至正房,輕輕推開房門。
王扶風,取自弱柳扶風。
他是娘胎里帶的弱癥,起因是母親與姨娘爭風吃醋,互相陷害。
姨娘胎,他也早產,惹得父親暴怒,一拂袖離去,半年不歸家。
起初母親以為父親只是生氣,小意溫挽君心,后來才發現,父親是外頭有了家。
而那個時候,一個男胎已經呱呱落地。
健康的,足月的,父親的脈。
即使隔了這麼多年,王扶風也能到母親的絕,所以他能理解母親不自己,理解母親拼了命想要再生一個健康的男孩。
可惜十幾年過去了,母親再沒能孕,外頭的男胎也逐漸長。
王家的局勢一變再變,起初是大伯掌權,后來大伯離世,大伯娘掌控一切,并大力扶持孫家。
此舉遭到了二伯四叔的一致反對,他們認為王家怎麼能讓一介流掌權,還想幫異姓孫家,簡直是明晃晃的侵占王家資產。
更何況,大房沒有男嗣。
四叔也沒有,所以聰明地選擇了規避,只提出想要王家一部分資產。
那麼掌家權只有可能是二房或者三房,原本他們之間應該斗一斗的,但父親直白了當地提出,王扶風子不行,搶來王家也沒用,倒不如全力支持二房。
是的,他藏了外頭那個健康的男胎。
連母親也不知怎麼被說服,將此事而不宣。
于是,所有人眼睜睜看著二房驕傲自大,看著堂哥王明宇被寵慣混球的模樣,看著二房與大房斗爭。
這樣的狀態很好,父親很滿意。
直到王扶風出手,打破了這種天平。
孫家了,大房慌了,二房趁機要掌權。
父親氣憤不已,大發脾氣,不僅使人打了王扶風一頓,還將他扔到這南郊別院里來。
說是反省,其實就是讓他死,為那個建康的男胎騰位置。
但最讓王扶風心冷的是,母親竟然也沒有阻攔,也知道這樣一個破敗子的嫡子并沒有任何作用,眼睜睜放棄了他。
在這別院里挨,在這別院里寒冷,在這別院里孤獨地死去。
不見,不見風,不見溫暖,不見笑容。
也許就這樣死去吧,離開那個冰冷的家,在同樣冰冷的別院,漸漸停止呼吸。
只是在那之前,他想最后看一眼這個世界。
仿佛上蒼聽到了他的心聲,灰布蒙罩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只纖長的手,帶著鋪天蓋地的,涌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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