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

齊淮從姜三手中取來試卷，心底幾番猶疑，到底還是走向了父親的書房。

為禮部尚書，齊共振不上朝的日子也已習慣早起，在書房里理事務。

“父親。”齊淮叩門，“我有事求見。”

“進。”里頭人出聲。

推開門，是盈盈燭火，映襯著摞的紙張，上面寫滿半年皇家禮事的安排，最新的一張墨跡尚未干涸，足見齊共振的辛勤。

齊家并非世家，能有當前的地位，全靠禮部尚書這個職位。

齊淮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輕聲開口，“父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去貢院試卷閣找一份卷子。”

齊共振猛地回頭，盯著這個讓自己又驕傲又頭疼的兒子，“你想做什麼？貢院的試卷豈是隨便就能的？你老子是禮部尚書，又不是皇帝。”

“父親！”齊淮有些著急，“不是隨便，而是……而是遇到換卷的況。”

他話音剛落，齊共振就站了起來，雙目圓睜，似是不敢置信。

不過想起什麼，又很快瞇起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

科舉舞弊啊。

從來都有，從未斷絕。

反倒是能讓齊淮來幫忙的人，更讓齊共振好奇。

“是不是那個許默？”他沉聲道，“他的試卷被換了？”

“是……”齊淮點頭，“許兄比我優秀得多，卻落榜了，我們心底都有些疑，查看批注時才發現，那本就不是他的試卷。”

齊共振一點都不意外。

優秀學子才容易被盯上，吊車尾的反而沒人理會。

“父親，這是他連夜默寫出的會試卷子，我沒有資格進貢院的試卷閣，只能拜托父親，為我們探查清楚，到底是誰拿走了許兄的試卷。”齊淮懇切出聲。

齊共振沒有說話。

上次捉刀人他們也是雄心壯志，到最后不還是被現實教育了，有些大本不是胳膊能扭的，有些世家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撼的，這群孩子還是稚了。

可偏偏，他又為有這樣的兒子到驕傲。

筆優秀的兒郎，生的霽月清風又正直明朗，雖然力量微薄，但敢想敢做，沖勁十足。

如果不是每次都攪進那麼大的事里就好了。

禮部尚書嘆氣，“齊淮，這次的事，可比上次捉刀人嚴重多了，一旦卷進去，連我的職位都可能不保。”

齊淮呆了呆。

“這樣，你依然要下定決心幫他嗎？”齊共振問。

齊淮沉默片刻，他當然不想失去尚書公子的份，但也不愿意眼睜睜看著許默吃虧認栽，為友人，于于理都應該手。

“父親。”年雙膝下跪，“兒不孝。”

這是要堅持幫許默了。

齊共振捋著胡須，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書房門突然被破開。

一襲黑長的沖了進來，同樣跪在他跟前，“父親，求求你幫幫他，求求你了。”

看來在外頭聽了有段時間。

齊共振負手搖頭，像是在笑自己生了一對好兒，又像無可奈何，“你們啊你們，許默是老竇看中的人，要求也應該是他求到老竇那，老竇再來求我，我還能搭個竇家的人，結果你們倒好，直接先求過來了，真是……笨啊。”

說完，他吹熄油燈，搖搖擺擺地出了書房。

“就算沒能等老竇來求我，這竇家的人我也得要，不能跑，絕對不能跑。”

齊淮和妹妹齊悅對視一眼，明亮又欣喜。

只是當視線挪回到書桌上，看到那摞的禮儀安排單，他又怔愣在原地。

當天。

禮部尚書去了趟貢院，借用職權翻找當朝貢生試卷，盞茶時間后，匆匆離去。

貢院的人疑，齊家兄妹也不解。

科舉文章普遍長篇大論，盞茶時間最多看個開頭，不可能翻找到許默的試卷。

除非，他拿的第一本就是。

抱著復雜的心，齊淮再次抵達書房，不出意外看到了正在發呆的禮部尚書。ωＷＷ.166xs.cc

“父親……”他抿了抿，“是找到了嗎？”

齊共振緩緩點頭。

“那是誰，卷子上的名字是誰的。”齊淮轉驚為喜，“沒想到那麼快就找到了，父親可是對過，跟許兄默寫的文章是否相同。”

“一模一樣。”齊共振皺眉，“可那本，是會元的卷子吶。”

今朝會元，方家方遠。

真的是他。

齊家父子全都怔立原地，滿臉不解。

怎麼會有人舞弊，舞到會元上去呢。

但想想方家的地位，好像又不意外了。

“阿淮，你心有正直我不阻攔，但方家我們招惹不起，為京的老牌世家，又有無數軍功墊底，方家的枝繁葉茂超出你的想象。”

“如果你也為你的友人好，務必要勸他放棄，三年后還可以再考，還有機會。”

“但如果得罪方家，就沒有以后了。”

齊共振的苦口婆心猶在耳，齊淮握宣紙，立在二進小院門口，心天人戰。

直到姜笙過來開門，瞧見他驚喜道，“大哥，齊淮哥哥來了，一定是有好消息。”

小胖姑娘顛顛地進屋，步伐中出快樂。

齊淮吐出一口氣，艱難地走進小院，立在許默跟前。

“許兄……”他語氣艱難，“這次，可能會比較難。”

有多難呢。

難到他這個雄心壯志的人都退卻，想著息事寧人算了。

難到他不敢拉著家人下水。

難到他覺得愧對許默。

“許兄，是齊淮不好，齊淮膽子小。”他胡將卷子塞過去，匆匆轉，“是齊淮對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