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家主被打的事很快在京發酵開來,那焦黃的兩顆大牙也被呈到了江家。
雖然沒明說誰是罪魁禍首,但江家能手的也就那麼幾個人,江承愿作為嫡親外甥,當仁不讓地卷進風波中央。
姜笙心里有點自責。
都是因為,才造今天的局面,于于理都不應該袖手旁觀。
正好也有段時間沒探祖母了,跟鄭如謙商量了下,親自帶著兩盤荔枝冰送到江家。
江老夫人一盤,江承愿一盤。
想法是好的,真到了德仁堂,卻只得到沉沉地一句嘆息,“承愿走了。”
“走了?”姜笙驚愕,“去哪里了?明明昨兒還在。”
江老夫人遙西北,說不上是滿意還是惆悵,“去他該去的地方,很久之前就該去的地方。”
江家的子弟,三歲習武,五歲軍營,九歲殺得韃虜,十五歲正式帶兵作戰。
對比而言,江承愿遲了。
但江家子弟,只要愿意上戰場,就沒有遲的那天。
“好囡囡,你的荔枝冰,承愿是吃不上了。”江老夫人回過頭,眼底起薄霧,“只盼著,他凱旋歸來的那天,再細細品嘗。”
刀劍無眼,戰場無。
廝殺的時候,誰管你是哪家公子,誰又管你后站著多親人,要麼生要麼死,要麼傷要麼流。
沒人知道,江承愿還能不能從邊疆回來,也沒人知道,他是會長為威名赫赫的大將軍,還是化一抹黃土,永遠沉寂在北疆。
但家人會永遠真誠的祈禱,期盼著他凱旋,期盼著他歸來。
姜笙放下荔枝冰,想起自己分別許久的三哥哥,鼻尖也開始通紅。
“要是沒有戰爭該多好。”輕聲道,“要是能天下太平該多好。”
“會的,會的。”江老夫人著烏發,輕聲呢喃。
江承愿不在,兩盤荔枝冰肯定是吃不下了,檀月挑出一盤遣了小丫鬟送去西院,剩下的放到發,耐心細致地給喂給江老夫人。
老年人總是吃不了太寒涼,才兩口江老夫人就擺手拒絕,讓檀月自己帶下去和丫鬟小廝們分了。
“年紀大了,冰不得。”輕笑,眼底帶起回憶,“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山冰酪都是整碗整碗的吃,我那嬤嬤擔憂極了,回回半截得給我奪走,生怕吃完腹絞痛。”
姜笙在旁邊直點頭。
對對對,張姑姑就是這樣,回回都拘著,死活不給吃太多。
原來不是小姜笙貪,而是所有寵的姑娘家皆是如此。
“其實年輕人火氣旺盛,多吃點冰倒也無妨,只要不過分。”江老夫人語氣緩緩,“等到上了年紀,才真是想吃不能吃,想喝不能喝呢。”
姜笙再次用力點頭。
對對對,這話可真是說心坎上了。
正琢磨著如何婉轉告訴張姑姑,外頭傳來急促的稟報聲,檀月三兩口咽下里的荔枝冰,干凈角進來稟報,“老夫人,姑娘,小秋給西院送荔枝冰的時候,看到夫人在西院吵吵鬧鬧。”
小秋,就是那個有點話癆的小丫鬟。
“夫人,似乎是在尋找大公子。”檀月語氣小心翼翼。
姜笙再次愕然。
怎麼江承愿走的時候,沒通知廖氏,這算不算畏罪潛逃啊。
“竟然去二房鬧?”江老夫人震怒,巍著起,“這個廖氏,是真的一丁點臉子都不要了嗎?”
檀月不敢接話,姜笙也只是默默地攙扶。
三人快速趕到西院。
江廖氏正站在院中央,一字一頓地問,“我知道江承愿這段時間都在二房生活,我現在就是想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在哪里?”
江承烽想站出來回話,被江二夫人死死攔住。
“大伯娘,你找錯地方了。”江承瑜叉著腰,“你不在自己家找自己兒子,來我們西院做什麼。”
江廖氏忍著怒火,“我知道他在這里,你們不要為他遮掩,現在京沸沸揚揚議論他打了親舅舅,于于理他都應該站出來,而不是躲著當個孬種!”
流言蜚語殺不死人,江家也能保住江承愿,但名聲是自己的,道路也是自己的。
為母親,不能因為賭氣,看著孩子葬送未來。
“可是大伯母。”江承瑜快言快語,“流言蜚語不都是你廖家放出來的嗎?”
江廖氏雙眼通紅,作僵住。
江二夫人滿臉無奈地捂著兒的。
雖然風聲是廖家放出來的,但江承愿打了親舅舅也是實,廖氏想要他站出來承擔并沒有錯。
可問題是,二房真沒有藏人。
江大公子,早就在遠赴北疆的路上了。
“母親,你告訴大伯母,你告訴實話啊。”江承瑜模模糊糊著大喊。
江二夫人咬牙關,滿臉無奈。
“什麼實話?”江廖氏警覺起來,“承愿怎麼了?他怎麼樣了?”
眼看著江承烽就要承不住,將實道出。
江老夫人姍姍來遲,揚著聲音道,“他走了。”
江廖氏霍然轉。
“他不在京了,昨天晚上連夜走的”。江老夫人站出來做這個壞人,“你找不到他的。”
意料之中,廖氏緒有些崩潰。
又是震驚,又是失,還帶著擔憂,“他去哪里了?就為了打人的事,他就這麼沒出息地躲了嗎?他還沒有給廖家一個代,還沒有跟我這個母親代!”
遇事就躲,的確不是兒郎應該有的心。
挨打的是廖氏兄長,心有怨懟,想要解決雙方矛盾,也在理之中。
如果江承愿去的不是北疆,而是安水郡,又或者哪個游山玩水的地方,他的品行將直線下,難當重任。
幸好,幸好。
江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在廖氏婆娑的淚眼中,吐出兩個字,“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