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遇到的苦難，讓許默充滿戒備，清涼的瞳仁里鋪滿漠然，似沒有任何。

與他對視的江承烽心底忍不住發。

好在姜笙一句“大哥醒了”，打破抑的氛圍，呼呼的小姑娘撲過去，撞碎所有冷漠與凝重。

像是冰山遇到熔巖，又像是春雨淋過心頭，許默眼可見地恢復，眼角帶起笑意，“你們怎麼在這。”

“還說呢你，大半天不回家，我們再不出來找你，你就要被吃掉了。”姜笙模仿出小人書里妖怪的樣子，張牙舞爪，“幸好有五哥和江家哥哥幫忙。”

“大公子，還有我。”姜三從外頭進來腦袋。

“還有我還有我。”姜四不甘落后。

原本平靜的長宴睜開眼，作勢將兩人踹出去，“看路。”

所有人都笑出聲，許默也笑，笑著笑著想起今天發生的事，又冷下臉。

“大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你也該講講了。”長宴的聲音適時響起。

其實事并不復雜。

時間倒退回九珍坊跟廖家打生意戰的時候，許默在國子監結識了兩位友人。

剛開始只是討論些文章典故，后來逐漸慫恿他出去飲酒作樂，甚至拿出“紙上談兵”不如“實地作戰”來當論點。

許默覺得好笑之余，言辭拒絕掉，并漸漸與兩人拉開關系，卻不想他們愈發骨，竟然邀他去見識男之樂。

到這里兩人的目的基本明顯，就是來拖許默后，要他無心學習的，是誰安排也不言而喻。

許默大失，狠狠呵斥一番。

并不是因為他們目的齷齪，而是為平民出能進國子監學習的學生，居然沒有把心思放在科舉上，竟被區區五斗銀收買，忘了自己的良心與學業。

那之后，兩個人消停許多。

直到昨日。

清風霽月的許舉人剛剛走出國子監，就被兩位同窗聯手攔住。

一個拱著手致歉，“之前是我們兄弟不對，還許兄莫要記恨，能與我們重新談古論今。”

一個微微躬，“為了表達我們的歉意，特意花重金為許兄請來了啟蒙人。”

記不記恨的另說，啟蒙人是什麼。

許默有些疑，就見兩人閃，出后的嫵姑娘。

姑娘年紀不算大，穿著也沒有特別骨，就是舉讓人招架不住，不僅上來拋個眼，還直白道，“就你們這些讀書人，啟蒙就啟蒙吧，還非得聊些風花雪月，我們百花樓的姑娘要是沒點學問不了你們的眼。”

緩緩靠近，脂氣息并著溫聲語襲來，“公子喜歡聊什麼？眉娘都會一點，是四書五經？還是論語大學？”

許默哪里敢回答，連話都說不出來，僵在原地。

自有意識以來，除了阿娘，他就抱過姜笙一個，不曾與其他子近距離接。

更何況是嫵骨，別有居心的子。

“許某……許某要歸家，煩請姑娘讓讓。”他盡量平心靜氣，“莫要擋著許某前方的道路。”

“你這書呆子。”眉娘嗔，“我哪里擋著你的路了？我這是帶你去更快樂的地方，公子何不來試試，保管你蝕骨髓，再難忘懷。”

的聲音似乎刻意訓練過，帶著妖嬈嫵，尤其是氣音，極度人心扉。

許默閉了閉眼。

佛經里說過，心神合一，抵擋萬妄念。

尤其是父母自戕，遭逢巨變的場景反復回，再想到家里等待他的弟弟妹妹，許默睜開眼，冷冷地后退兩步，拂袖轉。

“公子。”眉娘不敢置信，追著喊。

“許兄。”兩位同窗亦是叱責，“你怎麼能如此心腸冷。”

許默置若罔聞，疾步前行，直到抵達二進小院，才長松出氣。

偽裝出的冷溶解開來，清雋的面龐上浮現淡抹紅，直至深夜才緩緩消散。

所以，他們清風霽月的大哥，是被青樓子給調戲了？

得出這個結論，弟弟妹妹的表都很忍。

長宴更是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不告訴你們。”許默面又帶起微紅，“因為方家不敢傷我，因為手段……過于無恥。”

也因為，對沒有自制能力的人來說，稱得上極致毀滅，但搖不了他分毫。

國子監發生的事太多了。

結識友人，發現不堪，避讓權貴，亦或者被淺淺刁難，所有能夠化解的事，都被許默輕描淡寫地解決掉了。

他不可能每件事都詳細地告知弟弟妹妹，再興師眾地未雨綢繆。

只不過這次，方家的手段有些出乎預料——用于啟齒的事迷對手，再猝不及防使出大招。

“說到底，還是我輕敵了。”許默落寞垂睫。

他甚至來不及疚，因為方家一擊不得手，只會愈發虎視眈眈，就算不生其他手段，單找些青樓姑娘繼續糾纏，也夠許默難堪的。

現在是八月底，到來年二月會試，足足半年的時。

這半年，總不能日日提防，夜夜難安。

許默眉頭皺，連報復都被押后，只想著安心學習。

這場會試，是他畢生最關鍵的一場考試，也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只許功，不許失敗。

“大哥別太擔心，可以讓姜三姜四給你做書。”長宴嘆息，“方家欺的，不就是你邊無人麼。”

以他們兩個的手，可戰可退，可攻可守。

許默抿著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斟酌可行。

給不出建議的姜笙和溫知允只能眼地看著。

就在這張靜謐的氛圍中，被忽略許久的江承烽清了清嗓子，“這兩位兄弟的手是極好的。”

外頭的姜三和姜四全都驕傲地揚起脖子，仿若村口大鵝。

“可是……”他語氣一拐，“真面對上達顯貴，手再好也沒用。”

大鵝的脖子折了。

長宴的右手敲擊在左手背上，這代表他也在思考，“方家能使出青樓子這種下三濫招數，找來達顯貴為難大哥也不是不可能。”

偏偏京以勢為尊，即使許默能夠應對，也免不了被折辱，吃點苦頭。

說到底，還是他貧寒學子的份太過平庸。

方家能欺，同窗敢算計，青樓子都有膽子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