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山海行第511章,湟魚如江朔失過多,腦子就變得慢了,湘兒的話聽在耳中,卻不明白是何意。
獨孤湘道:「是鳥啊,湟魚的天敵是鳥,它們在一起是為了對抗海鷗的獵食,只要招來海鷗,就能把海中湟魚趕到一起。」
江朔疑道:「可是……拓跋大哥說的是湟魚進河流中才會在一起,從未聽說過魚兒在寬闊的海中也會在一起……況且,以常理度之,若飛鳥獵魚,魚兒應該潛海底才是,又怎會浮到海面上呢?」
獨孤湘道:「朔哥,此刻已經無他法可想了,與其坐以待斃,何妨一試?」
江朔心道不錯,且他想二人只怕活不過這一時三刻了,也不忍拂逆獨孤湘的意思,於是努力揚起頭,往那隻正在海中鳧水的孤鷗學了一聲鳥鳴。
那海鷗聞聲一側腦袋,卻只見到水中、船上都是人,哪裏有它的同類?
那鷗鳥正疑間,江朔又鳴一聲,這下那隻鳥兒確定是海中浮著的這異類發出的聲音,它轉過來,在海面展了一下雙翼,才了半聲,口中的湟魚險些掉回水中,它忙一仰脖將湟魚囫圇個吞腹中。
這時後面船上眾人自然注意到了江朔在學鳥,著一干人中,只有李珠兒見過昨日晚間江朔學鳥鳴喚來海鳥翔集蛋島,但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阻止江朔或提醒眾人。
葉歸真笑道:「小子還真有閒逸緻,你學鳥喚鳥兒來做甚?難道是想讓這鳥兒帶著你們飛回岸上去麼?」
五艘船上的黑武士都是西域人,不通漢語,葉歸真這句話說完沒有一人響應鬨笑,不令他頗失。
江朔不理葉歸真的冷嘲熱諷,他此刻負重傷,聲音傳不了太遠,若要召喚鳥群,只能著落在這隻海鷗上,於是他發出了第三次鳴。
這次那鳥兒有了反應,它在海面上立起子,有力地揮翅膀,眾人看了都覺驚異之際,那隻尼婆羅海鷗忽然振翅膀,從水面上騰空而起,飛走了……
追擊的眾人固然看的一頭霧水,獨孤湘見這鷗鳥撲翼離去,頓覺失,正自嘆息之際,忽見那鳥兒遠遠地打了個旋兒,又飛到了朔湘二人的頭頂。
江朔見狀,提起神又「咕咕」「嘎嘎」地了兩聲,那海鷗停止了撲翅膀,張開雙翼飄飄搖搖落在了江朔的膛之上,此刻江朔浮在水面上,對於那隻海鷗來說便似一段歇腳的浮木一般,它轉腦袋,流用自己腦袋兩側的眼睛掃視著江朔。
它一度盯著江朔左肩不斷湧出水的傷口看,獨孤湘真擔心這鷗鳥要去啄那傷口,但這鳥兒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希,獨孤湘也不敢驅離它。
江朔努力收起下頜,頭作響,對著那隻好奇的鳥兒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而那鳥兒也竟然開始「咕咕」地回應他,一人一鳥越越快,彷彿兩個饒舌之人在路上偶遇,嘰嘰呱呱地拉起家常來了一般。
後面船上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尤其是哪些黑武士,這些人並非盟中人,而是來自蔥嶺以西的傭兵,有大食人、有波斯人、有吐火羅人,甚至來自更遙遠地方的大秦人,他們不通漢語,只聽得懂簡單的命令,盟用這些傭兵自然是為了保,但這些地方來的人多有神明信仰,他們見江朔竟能喚鳥前來,更能與鳥兒談,都頗神異。
一人一鳥熱鬧了半天,那隻泥婆羅海鷗忽然一聲長鳴,再次騰空而起,這次卻是往這西邊不回頭的飛走了。
葉歸真轉頭問李珠兒道:「這小子真會鳥語?」
李珠兒不聲地扯了個謊:「不知。」
又等了片刻,海面上沒有一靜,皮邏閣之子閣羅終於失去了耐心,向前一揮手道:「如此要耗到何時?隨我上前,殺了這兩小。」
然而他後的黑武士卻沒有靜,閣羅不滿地轉回頭,卻見一眾黑武士都瞪大了眼睛著西邊的天空,他也隨著再度轉頭,這次卻也看到了異象——西邊天空中無數黑點正在飛速向這邊移,彷彿一小片烏雲一般。
須臾間,「烏雲」到了頭頂,閣羅這才看清,竟然是上千隻泥婆羅海鷗!
獨孤湘笑道:「朔哥,這隻鷗兒還真厲害,看樣子它是把蛋島上的海鳥都召過來了。」
江朔這時候傷口已經完全沒有疼痛的覺了,傷口被海水泡的發白,也早已不流了,他左肩傷口頗深,雖然及時點止,但仍然流了不鮮,此刻江朔已然面慘白,上更是沒有一。半昏半醒之際聽到獨孤湘的話,江朔開灌了鉛一般的眼皮,看到蛋島上的泥婆羅海鷗真的飛到了這邊海域,也輕聲笑道:「難道我們方才遇到的正好是海鷗王?」
其實別看方才那隻海鷗和江朔說的熱鬧,回到蛋島上,只是簡單地對群鳥表達了一個意思:「昨夜的神鳥大夥兒去海上捕魚!」
江朔會鳥語卻長得不是鳥兒的模樣,群鳥無法理解,只道江朔是神鳥所化,既然是神鳥召喚群鳥前往的地方,那必定是魚獲極之地,群鳥立刻撲翅膀,如箭一般飛了過來,數十里的海路,小船要走幾個時辰,飛鳥不過一刻而已。
群鳥開始在這片海面上盤旋,李珠兒道:「小心!這些鳥兒的鳥喙極其鋒利。」
餘人皆未見過那日蛋島上人鳥大戰的可怖景象,皮邏閣冷哼一聲:「故弄玄虛……」拿手點指上空,道:「速將群鳥驅散!」
黑武士皆背著臂張弩,這本是唐軍軍械,百姓不得持有,不過裴旻是左金吾衛大將軍,想來他自有辦法,將這批武士以唐軍的標準武裝起來,皮邏閣一聲令下,立刻有一名黑武士持弩向上擊。
此人箭倒也不差,一箭便落了一隻鷗鳥,然而這下可炸開了鍋,泥婆羅海鷗如軍旅一般,同進共退頗袍澤之。一隻鷗鳥被落後,其他鷗鳥立刻同仇敵愾,向五艘船上的眾人發起了進攻。
船上眾人大驚,眾黑武士忙取下弩機鳥,但海鷗數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集衝下來,船上十幾二十把臂張弩不過杯水車薪而已,眾武士才了第二,海鷗便已經衝到了面前,眾人出隨刀劍揮砍,卻哪裏擋得住這麼鷗鳥?
李珠兒可是見識過泥婆羅海鷗的厲害,高呼道:「快撤!快撤!」
皮邏閣這時也知道了厲害,忙下令後撤。
群鳥自然不會攻擊「神鳥」江朔,江朔和獨孤湘彷彿是這片海域中的暴風眼,外面人鳥激戰,他們邊卻一隻鳥兒也沒有。葉歸真喊道:「先死那小子,都是姓江那小子搗的鬼!」
然而眾黑武士正在手忙腳地劃船後撤,他們本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但群鳥襲人之事實在太過詭異,先前又見了江朔和海鷗「對話」,這些信奉不同神明的西域傭兵被嚇得只知逃命,竟無人響應葉歸真的命令。
葉歸真見隔壁船上程千里持了一支弩,忙喊道:「程郎,快死姓江的小子!」
程千里也不含糊,道一聲「好」,持弩對準江朔「嗤」「嗤」「嗤」連數劍,然而出去的鐵矢卻沒有一支中,盡都落海中。
葉歸真怒道:「程郎,你故意偏麼?」
程千里搔搔頭道:「啊呀,海上風浪太大,老程我又不是南八,不善呢……」
他見葉歸真仍然對他怒目而視,便道:「葉天師,你別不信,要不……你試試?」
說著將手中臂張弩拋向葉歸真,不想此刻空中海鷗翔集,這張弩正撞在空中一隻飛過的海鷗腦袋上,鷗鳥的和弩機一同墜海中。
程千里誇張地「啊呀」一聲,道:「這可如何是好?」
葉歸真氣得只撅鬍子,卻也無計奈可,船上的人反抗越激烈,海鷗攻擊便越猛烈,此刻最要的是擺海鷗的攻擊,而非和老程算賬了。
皮邏閣的氣劍威力雖高,但和閣羅父子二人的水並不好,一邊發氣劍打落靠近的飛鳥,一邊命黑武士舟後退
獨孤湘在水中掌道:「朔哥,我可忘了海鷗還有這能耐!這可是歪打正著了。」
江朔卻鼓頭,發出「咕咕」之聲,便有一些海鷗飛離五艘船,亦發出「咕咕」聲,隨著「咕咕」聲越來越多,鳥群也慢慢和五船離開來,仍由他們駛遠了,只是仍然繞著江朔四周盤旋飛舞,五艘船上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再靠近回來了。
獨孤湘驚道:「朔哥,你做什麼?讓這些海鷗啄死他們豈不是好?」
江朔卻道:「我們本意是求生,何必白白害了群鳥和船上人的命……」
獨孤湘著他的臉頰嘆道:「朔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替別人著想……」
就在此時,忽聽得腳下海水異常地波起來,轟然有聲彷彿沸水翻滾,又似有千軍萬馬紛至沓來。獨孤湘奇道:「海底有地震?」
說話間才發現海鷗都離開了海面附近,又飛到了高空,再次俯衝而下,這次鳥群的目標卻不再是五艘小船,而是向著海面直衝下去,以此同時海面也沸騰起來,水面下顯出一大片黃,如同黃泥翻滾一般。
獨孤湘驚呼道:「天咧,海底升上來了!」
然而下沖的海鷗們刺破了這片「黃泥地」,扎海水之中,海水激夾雜著魚兒被掀起拋到空中,原來這並非是黃泥地,而是湟魚的背脊——無數湟魚的在一起,彷彿在海中形了一條黃的道路!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