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山海行第515章,胡人癲僧那僧人怒道:「你笑什麼?」
江朔躺在那裏渾不能彈,裏除了發出「呵呵呵」的聲音,再說不出一個字。
那僧人怒道:「還笑?」上前用腳尖踢了他一腳,道:「你怎麼還躺著?忒也得無禮了,起來說話!」
江朔心中亦怒道:你看不出來我起不來嗎?卻苦於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睛瞪著他,這時他才看清這僧人的容貌奇偉,似乎是個胡人。
那胡僧愈發惱怒地用腳連踢江朔道:「瞪什麼瞪?起來!起來!快起來!」
他越踢越重,牽了江朔背脊的傷勢,原本麻木的立刻刺痛起來,江朔痛得呲牙咧,呵呵的聲音也變了之聲。那胡僧這才察覺出異樣,他抬頭往上瞧了瞧,道:「咦……冰蓋破了個大,你是從上面跌下來的嗎?」
江朔橫了他一眼,心想這麼明顯你看不出來嗎?
胡僧上前將江朔的子翻起來,手沿著他背脊從上到下一,江朔頓時覺得撕心裂肺的劇痛席捲全,不「啊」的一聲喊了出來,那胡僧忙將他放回原地,合掌道:「阿彌陀佛,果然背脊都斷啦……」
又忽然嘿嘿地笑道:「好笑,好笑,真正好笑。」
江朔心想原來是個癲僧,索閉上眼睛不看他。
那胡僧瘋瘋癲癲笑了一會子,見江朔閉目不看他,忙道:「啊呀,小檀越你生氣啦?這野牛麼,牛羊熊羆倒是時有墜落,卻從未見過有人失足跌落,故而忍不住發笑,你可別見怪。」
江朔聽憑他瘋言瘋語只是閉著眼睛不理睬他,那胡僧道:「我知道了,你定是摔壞了,不能說話,好……便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著一右手疾點江朔骨最上緣的璇璣,江朔沒想到這胡僧瘋瘋癲癲,一出手卻是佛門正宗的功心法,頓覺一熱流從口向上湧來。
胡僧接著出左手又點他骨上窩中央的天突,江朔不由自主地張開發出「呃呃」聲,胡僧笑道:「你別急!」
說著右手點他頭廉泉再順勢向上一推,掌心抵在江朔頜下,江朔但覺得那熱流沖下承漿,不由自主地口而出道:「好熱!」
那僧人見江朔開口說話,便撤了雙手,拍拍手道:「小子你督脈盡斷,無法運功行周天調息之,我只能先點了你任脈這一小段,讓你能開口說話。」
江朔咂咂,又大口地吞了一口吐沫,頭髮出一連串的「咕嚕」聲,才終於說了一句完整的話:「……和尚你還真有些本事……」
胡僧卻不以為意,蹲在江朔邊,道:「好啦,你現在可以說話了,把你怎麼掉下來的事和我好好說說吧。」
江朔心中依然有氣,說話語氣極其生,道:「你是何人?我為什麼要對你講?」
胡僧搖頭道:「小子顢頇,醫者所為聞問切四法,我不問你如何給你療傷?」
江朔慘然一笑道:「和尚說笑了,你剛才也說了,我脊骨已斷,這是傷並非傷,如何治得好?」
那胡僧腦袋搖晃的幅度變得更大了,簡直像一面鼙鼓一般,江朔心中暗想若給這癲僧的雙耳掛上連著細線的鼓錘,準能聽到「伯浪伯浪」的響聲。
胡僧卻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自顧自道:「小子,你走運了……若在一個月前,你這樣的傷勢哪怕遇上絕世神醫也難以康復了,最好的結果也是就是變癱子,然而如今我飼牧六角龍已有小,說不定能治好你的傷也沒一定哦。」
江朔哪裏肯信這癲僧的言語,道:「就靠這些蛟不像蛟,龍不像龍的東西,怎麼療傷,用舌頭嗎?」
胡僧哈哈大笑道:「小子說話不用這麼夾槍帶棒,我先前嘲笑了你,確實是我不對,便替你療一療傷作為賠罪。」
說著他也不等江朔回答,低頭檢視江朔左肩的傷口,道:「倒是結痂了,不過腐未除,就算長好了,只怕這肩膀也廢了。」
說著他「刺啦」一下撕開江朔的衫,江朔轉眼珠瞟去,果然昨日被六角龍舐的傷口居然已經癒合了,他心中大為震驚,難道這六角龍的口水真的比任何金瘡葯都要靈驗?
他正在思忖間,卻見那胡僧掏出一把小刀,一刀扎進了他的肩頭,鮮立刻迸了出來。江朔陡然吃痛,仍不住大一聲,喝道:「癲僧,你做什麼?」
那僧人卻道:「你被利刃刺穿了肩頭,在西海鹽滷里泡了許久,必然要潰爛,雖然昨日六角龍掉了大部分的鹽分,但海中有看不見的小蟲,若不清創,日後必會紅腫、破潰,到時候就神仙難救,只能把你這條臂膀鋸下來才能保命咯。」
古人不知道泡在海水中的傷口會潰爛是細菌造的,只道是有看不見的小蟲,但這僧人知道要清創已是殊為難得了。他用小刀割掉了被海水泡爛的皮,皮邏閣的氣劍傷及鎖骨,那僧人竟然用刀在江朔的骨頭上又來來回回颳了數匝,直痛的江朔鑽心徹骨,但他不願在這癲僧面前服,瞪得目眥盡裂,卻一聲也沒哼。
胡僧刮完骨頭,指著江朔肩頭被他挖出的窟窿對六角龍道:「上前吮吸。」
那六角龍竟似能聽懂他的話一般,上前張開那魚一般的巨口,叼住了江朔的肩膀,江朔覺整個肩頭都似乎被六角龍吸口中一般,塞了個嚴嚴實實,自然也無可流,只覺一陣陣涼意襲來,肩頭麻麻的,竟然不那麼疼痛了。
如此吸吮了良久,胡僧拍了拍六角龍道:「好了。」
六角龍卻似乎意猶未盡,仍牢牢吸住不放,灰白的變得白起來,更顯出一條條紅的條紋,胡僧笑罵道:「貪吃的畜生。」運勁連拍兩下六角龍的側腹,聲如擂鼓,那六角龍吃痛不過,這才鬆開。
江朔轉眼瞥過去,肩頭居然真的癒合了,六角龍將這個窟窿吮了一道狹長的的疤,四周的皮則都被吸得一片蒼白之。
胡僧頗為滿意地欣賞了一陣子這傷疤,才掏出一瓶藥膏,抹在江朔的上,道:「這是用六角龍調製的生膏,塗上之後,傷口的恢復會更好。」
說著在江朔的傷口上厚厚地抹了一層,又掏出一卷乾淨的布卷在江朔肩頭地纏了數匝。這胡僧居然隨帶著這些醫療之,江朔不頗意外,且他說這藥膏是六角龍調製的,不知是何意?但想來不應該是口水做的,否則直接讓六角龍來舐即可,又何必如此一舉製藥膏呢?
江朔此刻但覺肩頭已不覺疼痛,不過有些腫脹之罷了,這才知道這癲僧確實於醫道,江朔開口道:「大和尚,多謝你出手相救,我……我剛才對你不敬,還請原諒則個。」
胡僧卻對江朔的話充耳不聞,蹲在那裏直嘬牙花,喃喃自語道:「啊呀……這脊骨碎裂卻如何是好?啊,有了……我早就想這麼幹了,今日正好一試!」
話到此居然興地直手,江朔正要問他是何意,那胡僧卻突然道:「小子,我要把你翻過來,你可疼這點疼。」
也不等江朔回答,胡僧忽然雙手到江朔下,喊一聲「起!」將江朔如同翻餅一般整個翻了個面,將江朔面朝下仍在地上,江朔一頭扎到昨日被他碎的巨大菌傘之上,險些被悶死,好在菌子碎塊之間尚有空隙,江朔長大了勉強還能呼吸。
江朔的脊骨斷裂,下半早已沒了覺,因此被翻這麼一下子,牽傷口也只是椎以上一陣劇痛,之後倒也不覺甚疼,但他知道沒有覺其實是傷的最重。
胡僧卻不再和他說話,而是在他后索起來,江朔聽到胡僧撕開衫的裂帛之聲,又聽到尖刀割開皮的聲音,卻毫沒有痛,頓萬念俱灰,心想就算這僧人能將碎骨拼合,有怎能令經脈復通?想來我這輩子是癱了,還如不讓這癲僧把我一刀殺了,好過下半生苦。
於是他大喊道:「我不治了,大和尚,求你行行好,一刀刺死我吧!」
胡僧一愣,問道:「這卻是為何?」
江朔道:「便是治好了,也是個癱子,大和尚又何必白費力氣?與其如此不如現在就來個痛快吧。」
胡僧聞言哈哈一笑道:「說得有理,其實這斷骨續筋之我做了不,但脊柱碎這樣還能康復的確實從未有過……但那是我遇到六角龍之前的事啦……」
江朔心想縱使六角龍的口水能愈創生,難道還能接骨續經不?
卻聽胡僧繼續說道:「這樣吧,你讓我先治一下試試看,若能行如初便算你賺到了,若我這法子無效麼……我再一刀刺死你……這樣你也沒什麼損失麼。」
江朔心想不錯,他心中也抱著萬一之想,便道:「好!大和尚若治不好,你可要守約殺了我才行。」
胡僧嬉笑道:「好好好,人皆惜命,哪怕癱在床上人服侍一輩子也想或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要求死的呢……我便依了你,不過你現在先要依了我,讓我好好治療。」
江朔苦笑道:「我現在便想不依也不行啊。」
胡僧道:「哎,不然,不然……我說的依我,是要發自心的相信能治好,若病人沒有求生的意志,醫生便沒了回天之力。」
他這番話讓江朔良多,慨然道:「好!大和尚我聽你的……」
胡僧贊道:「哎……這就對了……」
又道:「尾來!」
只聽「嗚嘎」一聲,六角龍發出慘,恰在此時江朔背脊一陣刺痛,昏死了過去……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