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
書叢臻與司機準時抵達環湖莊園等候,司機接過管家遞過來的行李箱。
過后排半降下的車窗,依稀可見賀泠霽俊側,瞳孔冰冷沒有毫溫度,直到視線掠過二樓閉的臺。
車子發前,他竟過問了秦芒吸煙的事。
候在門外的管家始料未及,先是頓了半秒,繼而恭敬道,“太太是為了下部戲的角練習。”
賀泠霽似有似無地淡應了聲,仿佛只是隨口一提,薄簡短地溢出三個字,“去機場。”
一路駛出莊園大門。
天未亮,車廂線頗為黯淡。
叢書無意中抬眼,恰好從后視鏡看到自家上司那張風雅人面,此時神漠然,襯得眉目沉而冷,讓人生膽寒。
這是他慣常的神,只是此時多了幾分莫名意味。
思及方才門口賀總那一問。
叢書斂了神,略加思索后試探著提及:“如果只是練習,或許可以試著給太太研究出對人無害的香煙?”
賀泠霽慢慢抬眼。
寒眸冷厲,卻沒止住他的話。
叢書放心了,繼續大膽道:“《京華舊夢》的劇本我看過,確實是有大量吸煙的戲份,屆時這種特制香煙也可以用于拍攝。”
畢竟賀總投資,太太主演,叢臻百忙之中也把劇本給完整的看過了。
見賀泠霽沒答,指骨屈起,似是漫不經心地敲著座椅扶手。
安靜的車廂,只能聽到清淺的呼吸。
以及一下、一下。
有規律的輕扣音。
“…… ”
叢書反應過來,一本正:“畢竟是您投資的第一部電影,關注演員健康,也是投資方應該做的。”
未曾開口的男人間終于溢出抹嗤然淡音:“叢臻,你知道揣上司心思,是職場大忌嗎。”
并非問句。
叢臻:“……”
額角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是他高估了太太在賀總心里的地位,忘了本分,也忘了賀總最忌諱的便是被人揣心思,尤其還揣錯了。
想到賀泠霽平時眼里不容沙子的雷霆手段。
叢臻面如死灰。
完蛋。
誰知——
下一秒。
賀泠霽波瀾不驚吩咐:“你負責跟進。”
短短幾秒,叢臻仿佛從地獄回到了天堂。
謝天謝地謝太太!
不是高估,分明是低估了!
……
天將破曉,天邊幽幽淺淺地浮上了一點濃烈胭脂,不多時,云霞徹底散了開。
秦芒猶在睡夢中。
夢里有煙霧繚繞,霧氣凝聚一株神的曼珠沙華,花瓣細而蜿蜒,倒披舒展開來,逐漸浮在一張冷調的白畫布之上,慢慢的,畫布竟變了男人線條優越的脊背,水珠傾瀉,黑花紋漉漉的浸飽了水,似是活了般,著慵懶詭譎的瑰靡。
啪嗒啪嗒——
自上而下的水珠越來越集。
如碎珠四濺。
沿著完如雕塑的人線條下,越來越下,最后……
猛地從床上坐起的秦芒呆滯地著墻壁,而后來不及穿拖鞋,赤著一雙小腳沖向洗手間。
鏡子映出那張猶染著緋的臉蛋,水眸瀲滟含。
秦芒表一言難盡。
啊啊啊啊啊!
是多求不滿,居然,居然……做了這種夢!
都怪賀泠霽這個狗東西!
果然,人還是得工作,太閑了就會做這種七八糟的夢。
于是秦芒面無表地讓孟庭把自己組之前所有行程安排滿。
惹得孟庭還以為大小姐家里破產了,養不起了,才會突然斗。
不過大小姐斗沒兩天。
就歇氣了。
仙累累。
每天游走在這個行程之間,真的好辛苦,于是倒打一耙,指著一些不必要的綜藝、訪談之類,“你是不是把本小姐當搖錢樹了,這種行程都接?”
孟庭:“……”
每天都在敲著電子木魚祈禱《京華舊夢》早點開機,把小祖宗送進去‘改造’!
*
原本秦芒以為林塵煊那邊沒聯系,是過去了。
誰知——
一周后。
秦芒上完形課,便見孟庭握著手機從門外走來。
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
秦芒接過阿遞來的棉巾拭額角汗水,氣定神閑地睨著他,“看什麼?”
面前一襲黛旗袍,經過這段時間的集練習,姿越發窈窕,與之前搖曳生姿的自小養出來的矜貴氣質之外,又添了一風萬種的妖嬈麗。
“看你最近是不是背著我找大師轉運了。”
秦芒:“……”
紅張了張。
想罵人,但又沒詞。
誰讓小時候學的所有課程里面,沒有教罵人的!
“說人話。”
孟庭將一張白金邀請函遞給秦芒:
“我就不明白了,你要麼兩年一個正兒八經主角的劇都接不到,要麼就林塵煊這樣的大導演非你不可,真沒背著我去廟里燒香拜佛最找大師轉運?”
秦芒:“傳播迷信思想。”
孟庭:“……”
秦芒若纖細如瓷的指尖把玩著印花燙金的致邀請函,并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孟庭一看大小姐的表,心肝了,連忙提醒,“要想在電影圈混,即便咱們不想接林導這部戲,也得婉拒,你懂婉拒什麼意思嗎?”
更何況林塵煊那邊姿態放得很低,且是為了劇本。
秦芒涼涼道:“不懂。”
于而言,看與不看,都已注定的選擇,完全沒必要浪費時間。
林塵煊那個劇本是好劇本,但不能拍,要敢接,小叔真敢直接把打斷。
孟庭苦口婆心:
“咱現在事業剛起步,不能得罪人,看場電影而已,頂多三小時。”
“不然你的影后夢剛起航就要……”
“行。”
秦芒耐心告罄,漫不經心地將邀請函拍到孟庭手里,越過他往外走去,“去歸去,不接。”
“放心。”
“我什麼時候強迫過你接戲。”
……
兩小時后。
秦芒換下上的旗袍,新挑了套非常減齡的百褶配學院風上,試圖從氣質上與林導劇本里的主角八桿子打不著。
深城被包場的影院,線極暗,唯獨幕布幽幽散發著些許芒。
大抵是老電影,像素沒那麼高清,反而有種朦朧的。
秦芒一階一階地下去,離得近了,才發現坐在第二排角落的男人,長發披散在瘦削的肩頭,清俊側臉被幕映得微微蒼白。
察覺到了秦芒的到來。
他沒回頭,聲線沉靜,“坐。”
電影播放了十幾分鐘。
林塵煊忽而道:“真不考慮拍我的戲?”
這是一部國外的片子。
電影初始非常唯夢幻,是一個出生在小鎮的金發,功考進一流大學的勵志故事,不過是夏季,穿得極,偶爾會有部分尺度較大的鏡頭。
主要走的還是劇,秦芒喜歡看電影,自然很快就被劇吸引到,乍然聽到林塵煊的話,漂亮眸子里閃過一抹迷茫。
逐漸從電影離出來。
卻聽林塵煊不急不慢拋出新的條件,“對手戲的男主角,你有優先選擇權。”
這放在整個演藝圈,都是非常有誠意了。
更何況,這位林導是出了名的選角任霸道,誰都沒辦法改變他的決策。
秦芒許久沒有說話。
大約過了兩分鐘。
才極慢地輕嘆了聲:“林導,您是個好導演,可我目前還不是個好演員。”
“為電影藝犧牲,我真做不到。”
林塵煊皺了皺眉。
以為秦芒是想繼續討價還價。
剛準備繼續加碼,忽而他的手機亮起。按滅之后,又開始亮。
林塵煊的眉頭皺得更了。
秦芒這次商在線了,“您若是有事,可以先走。”
林塵煊再次按滅了手機,站起來,蒼白的下顎示意幕布,“你可以看完這部電影,再做決定。”
“尺度沒有劇本上那麼大,充其量跟這部差不多。”
再大國外也過不了審。
說罷,林塵煊沒等秦芒給答案,便離開了影院。
外面助理已經等候多時。
匆匆離開時,都沒注意到不遠樹后那輛平平無奇的黑轎車,燈閃了一瞬。
……
秦芒子繃得太久,有點累,眼神恢復往日的清散漫,往真皮質地的沙發椅一靠,整個人都舒服了。
看電影,一般要從頭看到尾,中斷后,很難再繼續專注。
但是不看到結尾,就有點不甘心。
指尖著薄薄的手機,有些百無聊賴。
到屏幕時,視線在6月8日定住。
頓時痛心疾首。
居然錯過了一個名正言順要要禮的節日!
秦芒平時的購作風就是。
無論什麼節日,國國外,只要有節日,都要買塊寶石給自己當禮。
不然那一收藏室五彩斑斕的寶石,是怎麼來的。
平復了好久心,才啪啪啪敲著手機給鄔羽西發消息:
【小西瓜,我真的好慘哦,今年忙得61都沒過,原本兒節禮打算送自己一塊紅寶石珊瑚擺件,錯過了,要等下一個節日……】
【演員真不是人干的!】
鄔羽西秒回。
宇宙第一大網紅:【年人過什麼61,過69啊】
【放心沒錯過。】
小獅子嗷嗚喵:【69?什麼節?怎麼沒聽說過?】
宇宙第一大網紅:【自己搜,這節日有限制,只能跟你老公一塊過~】
老公?
哦。
還有個‘失蹤’七天,無聲無息的老公。
想到管家給的黑卡,秦芒哼笑了聲,慢條斯理地發了條語音,“以后,我什麼節日都跟我老公過。”
鄔羽西:“嘿嘿嘿,最好是這樣。”
秦芒拿起檸檬抿了口,而后單手打開搜索件輸了:69
兩個數字,點擊搜索。
一秒后。
進了嶄新的世界。
???
秦芒剛喝了一口的檸檬差點嗆出來,神特麼69啊啊啊啊。
鄔羽西!!!
這個小!
拿手機準備視頻制裁這個小時,滿杯的檸檬不小心晃了下,濺出來幾滴灑在屏幕上,暗淡線下,秦芒沒察覺不對。
直到微信不控地在點擊與鄔羽西視頻時,自轉到了‘冷資本家’的微信頁面。
秦芒猝不及防。
視頻被接通。
出賀泠霽那張俊風雅的面龐。
此時秦芒還沒意識到問題,雙微啟,剛想說打錯了。
下一秒。
那邊率先傳來男人低涼磁的嗓音,“賀太太,你在看什麼電影?”
影片的轉折在主畢業舞會上遇到了年輕的家族掌權者男主,秦芒沒注意到劇已經進了另一個發展。
聽到這話,秦芒下意識抬頭,目幕布播放的畫面:
華麗的法式復古大床上,隔著半掩的淡金薄紗窗簾,里面男已經滾到了床尾。
而男主的姿勢。
正是搜索出來的那個。
“oral sex——”
“for me.”
秦芒被主角這句詞給驚到了,腦海中浮現出林塵煊臨走前那句——尺度不大。
這尺度不大?
再大的,那作片!
等會。
秦芒舉著手機的纖細腕子陡然一僵。
慢作回放,將視線挪回手機——
才發現用的居然是后置攝像頭,正對著幕布!
黑白分明的眼瞳放大。
手忙腳地調回前置,卻因為檸檬的緣故,怎麼都不聽使喚,一邊故作鎮定,很大聲地說:“這是電影藝!思想境界高一點,別滿腦子不正經的東西!”
終于找到了關機鍵。
……
陵城賀氏集團第二分公司。
秦芒這句義正言辭的話,通過手機,傳遍了偌大的會議室。
眾人噤若寒蟬。
原本會議已經結束,但現在,聽到了不該聽的,賀總沒發話,沒人敢彈。
賀泠霽沉片刻,修長指骨若無其事地將手機丟在冷銀的桌面,似是隨口:“諸位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英,應該能懂我太太方才提到的藝境界吧?”
一群人面面相覷。
誰敢說不懂呢。
但也不敢說懂。
萬一是陷阱呢!
賀泠霽默認他們懂,氣定神閑落下句:“我不是很懂,你們展開說說。”
“不說完,不下班。”
與會眾人:“!!!”
書簽
人前,他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太子’,被尊稱為季少。他寡言涼薄,手段狠辣冷厲,殺伐果斷為人所敬畏又恐懼著。人後,他是寵妻至上的忠犬妒夫,不分原由的護妻被人戲稱為妻奴。他專情獨一,性格霸道專製,脈脈深情讓人對她羨慕又嫉妒著。都說季少寡言狠辣,可她卻為什麼一點也冇有感覺到?第一次見麵,嗯,的確狠辣。第二次見麵,嗯,的確寡言。第三次見麵——“加上這次,我和你見過三次麵。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這句話為止,我總共和你說了三十句話,總共發給你一百零九條資訊,我記得很清楚,這些能證明我喜歡你嗎?”不是說寡言涼薄?誰見過第三次見麵就直接表白的?而且竟然說出幾十字的一大串的不是情話勝似情話的告白來?等等,季少,這和您一貫的形象不服啊?到底她哪點被看上了?能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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