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懌修看見了周氏是無意中,可第一眼看那雙眼,他就愣怔當場。
那人去了之后,他就不喜歡后宮有人模仿的樣子。
在他眼里,誰也模仿不了,獨一無二。
可新來的小嬪妃不懂。
也或者,是有人指點,所以,那本就與那人相似的一雙眼,竟也畫了如那人一般的妝容。
齊懌修一時間像是心口被拉出一個小口子。
六年了。
他一直都覺得有些茫然。
雖然依舊是那個英明神武的皇帝,能平衡后宮的皇帝,對太子盡心的父皇,也疼皇子皇的父皇。
可他自己覺得有些朦朧的,心口蒙著一層什麼。
不敢深想。
也就是再見這樣一雙似曾相識的眸子,心口的口子,緩緩的告訴他,他很痛苦。
那一瞬間,他就昏了過去。
太極宮里,齊琰候著多時了。
見他醒來,他才忙湊來:“父皇好些了?”
齊懌修看著他。
燭下,昔年還稚的太子殿下也已經是個大人了。
六年過去了,他的樣貌竟越來越與他年輕時候一樣。
“你娘要是看到了如今的你,定是很喜歡。你娘,最喜歡父皇的臉了。”齊懌修笑了笑。
齊琰一滯:“父皇,娘去了好些年了,您要保重子。”
“父皇之前不懂。今日,像是一下想通了。人送周氏出去吧,如此,定有人指點,不管是誰,降位吧。”齊懌修道。
齊琰應了,初四去辦。
很快,周氏被送出去,林氏降位。
齊懌修不需要一個與那人相似的,那是對的侮辱,沒人能取代。
齊懌修子一向好,可這一回,竟一時半會好不了。
太醫的意思是郁結于心。
等稍微好一點了,他終于重新走進了玉芙宮。
玉芙宮里,金鎖和銀壺依舊守著。
六年過去,似乎這里的時被停滯了下來。
依舊如還在的時候一樣。
那是當然,太子每年都會人好好修葺。
小花園里,花朵正想吐艷。
齊懌修坐著,看著:“是三月初一生的,三月十一去的。今日是三月二十。”
初四不敢說話。
“朕還記得,這小花園,是生辰朕送的東西,看來看去,最這個。竟是走也走在這里。”
“是貴妃娘娘惦記著皇上您呢。”初四含淚。
“是啊,惦記著朕呢。這個人,腦子太好。哄騙了朕一輩子。真話說的像是假話,偏假話又說的如同真話。”齊懌修笑了笑。
唱念做打,他沒見過這樣的人。
這后宮里,在沒有比會做戲的。
“可又心善,做不出那些惡心事。活的多明磊落的一個人?”
“是啊,貴妃娘娘做事,都明著來。”初四道。
“初四啊,這些年,朕不敢深想,一想就渾都沉了。朕……之前想不到這里,如今也明白了,朕多喜歡。從年輕時候張牙舞爪,到年歲大些,沉穩了,卻更會抓著朕的心思。這后宮里,來來去去,朕能記得的人很多,可沒有一個能有這樣的覺。”
“昔年意妃亡,朕也難過。過去都說朕最寵,可寵和喜歡不一樣。景貴妃沒了,朕連想都不敢想。”
“朕一生,只得這麼一個景貴妃。記得生辰,記得忌日,記得口味。還有的名字。朕都記得,可真絕。”齊懌修看著滿園子的花輕聲道:“朕都記得,倒是走的干脆。”
“也不知道下輩子,能不能再見,要是再見了,朕……也知道想要什麼了。”
齊懌修從玉芙宮起駕,去了皇后宮中。
皇后這幾年,甩手甩的干脆,后宮大半的事都丟給了太子妃。
反正藻宮的人你隨便用,只要不出錯。
而自己,幫著二公主帶孩子去了。
二公主頭一胎是兒,沒想到出了對月子才三個月,又懷孕了。
皇后頭回怒,把個韓駙馬罵的不輕。
然后為二公主養子,第二個是兒子生出來就被皇后接進了宮。
基本就是皇后跟前長大的。
這幾日孩子送回去了,皇后也得了空閑。
齊懌修來皇后這里的路上,也想通了皇后。
他也沒什麼惱怒的,拜周氏所賜,他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所有后宮人。
皇后從不求恩,這個皇后做的極好。
坐在皇后宮中,皇后知道他只是來坐坐,也就只陪著。
“朕去了玉芙宮。”
“三月里,總是個人記得深刻的時候,景貴妃去了六年又九日了。”皇后道。
“皇后倒是也記得。”齊懌修笑了笑。
“自然記得,后宮人多,可如那樣的,能有幾個?臣妾自然忘不了。后宮也沒人能忘記的。”皇后又笑了笑。
“是嗎?皇后甚夸們。”齊懌修道。
“臣妾不夸,是沒必要。只是景貴妃獨特。世家出的貴對上臣妾這個朝國來的皇后,要麼如謙淑妃那樣不知好歹,要麼如麗德妃那樣聰明克制,可如景貴妃這般的,哪里有?”
“臣妾自認活的不糊涂,可景貴妃要比臣妾還明白。”皇后笑了笑。
齊懌修覺得來對了,也只有皇后,才會與他無所顧及的說起那個人。
皇后說的很對。
清醒克制,也有皇帝從不寵的緣故。
可沈初柳,從寶林到貴妃,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什麼恩寵沒得過?
可越爬越高的時候。反倒是還有了過去沒有的寬容。
“手段,決斷,心,心境。臣妾也不及。端看宮二十一年,對臣妾的敬重,又有誰比強?臣妾還佩服有義。伺候的人,前前后后,大大小小,都有歸。臣妾再是沒想到,臨終想的不是沈家裴家,而是邊的人。如今后宮里奴才們說起來,哪里有主子比強?”
齊懌修也笑了笑:“你還不知,就連琰兒和朕這里,也沒留下一句關于沈家裴家的話。并非如此無,只是覺得……各有緣法吧。”
“了,臣妾再沒見過誰能槍舌劍還不難看。”
皇后這樣說。
齊懌修想,了,在沒有人說去請安是看戲演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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