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

李羨魚唯有點頭。

拿不出羌無想要的一大筆銀子，便隻能寄希在紫玉笛上。

於是點頭道：“我現在便去求父皇賜予我。”

羌無起，向比手：“那臣便祝公主旗開得勝。”

*

李羨魚並不耽擱，離了影衛司，便往太極殿前去。

今日依舊是承吉守在殿前，遠遠看見過來，便笑著向躬行禮：“公主萬安。”

李羨魚提步上玉階，輕輕頷首回禮，對他道：“承吉公公，我來向父皇請安。”

承吉麵難：“公主，這可真是不巧。陛下剛剛睡下。”

李羨魚愣了愣，隻好道：“那我去旁側的偏殿裏等著。若是父皇醒來，請公公務必為我通傳一聲。”

承吉言又止：“公主還是先回去。陛下……一時半會大抵是醒不了的。”

李羨魚卻搖頭，執著道：“多謝公公提點，可我今日，確是有要事要麵見父皇。我在偏殿裏等著便好。”

承吉勸不住，隻好讓一旁的宮娥引去了偏殿，奉上茶水。

李羨魚在偏殿中等了許久。

從天初升等到夜幕四合。

直至宮中四麵華燈初上，才終於見承吉自外而來。

站起來，卻見承吉躬向致歉：“公主，陛下醒了，可如今恐怕……”

他言又止，半晌隻是別有深意道：“恐怕不適合見您，還請您暫且回返。”

更聲隨之迢迢而來，再過半個時辰，便又是宵。

李羨魚不得不向他辭行：“那承吉公公，我明日再來。”

承吉笑著比手稱是，恭敬地讓宮娥提燈送往回。

隨著宮娥步出偏殿，順著玉階而下。

走到當中一平臺的時候，遙遙見，一列姬正順著另一側的玉階徐徐而上。

們著舞，細腰高鬢，發上的金簪與手中的宮燈都格外明亮，像是在夜中靡靡盛開的花。

李羨魚輕垂下羽睫。

似是明白過來，為什麽父皇不適宜見他了。

他要賞他養的花。

此後，一連兩日，皆是如此。

天明去，皇帝未醒。

而暮開始四合，姬們便又提著宮燈，往太極殿中而來。

的父皇，似乎永遠也沒有空隙見。

第三日，是個雨天。

李羨魚不知所措地坐在榻邊，著羽睫閉的年，著他重新開始滲的小臂，心緒也像是隨著窗外的秋雨，漸漸變得低落而。

照夜清留給的時間有限，而如今，已過去大半。

卻連父皇的麵都還未見上。

夜雨敲窗。

李羨魚染的長睫徐徐垂落，指尖不由自主地攥了袖緣。

想，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了。

而此時，遠的槅扇被人叩響。

秋雨聲挾裹著月見的嗓音渡進殿來：“公主，顧太醫過來了。”

李羨魚一愣。

像是絕境裏的人見到了希，匆匆站起來，將槅扇打開。

槅扇外，是月見與夜前來的顧憫之。

他提著醫箱，手中執一柄蒼青的竹骨傘。一側的衫卻仍被打，在雨夜裏顯出格外濃重的深青。

李羨魚給他遞了方帕子，迎他進來，懷著希冀，不安地詢問：“顧大人，照夜清的事，可是有什麽眉目了？”

顧憫之對上殷殷視線，握著繡帕的長指略微一頓，良久方低聲道：“我這些時日，與太醫院的同僚一同商議過此事。倉促之下，得出個方子來，興許能有效。隻是——”

他頓了頓，徐徐將方子遞給，像是將選擇的權利到的手中：“此方極為兇險……且，隻有一二的把握。”

李羨魚愣住。

沒有接過方子。

隻是站起來，從箱籠裏翻出曾經與臨淵打六博用的一枚玉骰子。

將骰子握在手裏，輕聲道：“一二的把握，是不是，便像是我現在將骰子擲下去，正好能看見陸那樣小。”

顧憫之有些不忍，但終於還是道：“是。”

李羨魚的羽睫驀地了，握著骰子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收。

以前打雙陸，擲骰子的時候，從未猶豫過。

因為知道，即便是輸了，代價也不過是一朵絹花，一枚銀瓜子，抑或是在臉上畫個小小的花樣。

輸了便輸了。

但今日不同，若是輸了，便是將臨淵的命輸了出去。

臨淵也會像是曾經給講故事，做點心吃的柳嬤嬤那樣，被宮人們抬上竹床，蒙上席子，從角門裏悄悄抬出去，埋在看不見的地方。

從今往後，再也不會與說話，再也不會給念話本子，再也不會在夜裏帶出去玩了。

李羨魚的羽睫重重一。

良久，將玉骰子放下，低聲道：“我不敢。”

不敢賭，承擔不起輸掉的後果。

顧憫之輕歎了聲，唯有寬：“公主再等等，興許還有轉機。”

李羨魚卻搖頭。

已經問過寧懿皇姐，問過太極殿前的宮娥了。

父皇總是這樣，連夜連夜地宴飲，有時候整月都不停歇。

等不到的。

於是，輕咬了咬瓣，再抬起眼來時，像是落定了什麽決心。

問：“顧大人，有沒有什麽能快速得病的藥？最好能讓人瞧著，像是病得快要死了。”

李羨魚說著停了停，有些害怕地往後了子，小聲道：“但是，也不要真的死了。”

顧憫之看向，眉心漸漸凝起：“公主要這樣的藥做什麽？”

李羨魚將紫玉笛的事簡短地說給他聽，又局促輕聲：“我知道這樣不好……可很久以前，雅善皇姐第一次病重的時候，父皇便是去看的。”

若是也病得快死了，父皇應當，便也會來披香殿裏見了。

那時候，便能向父皇討要那支紫玉笛了。

顧憫之聽罷徐徐垂下眼：“公主，這樣行事，終究是有風險。”

李羨魚點了點頭：“我知道的，我會很小心，不會讓父皇發現。”

像是已經想好了後果：“若是真的被發現了，我也絕不會說是顧大人給了我藥。我會說是自己裝病，是自己想要那支紫玉笛。那父皇即便是罰，也隻會罰我一人。”

輕抬角，出個笑容，寬顧憫之道：“我是父皇的兒，他即便是罰我，也不會很重。至多就是罰我足，罰我的俸祿，這都沒什麽。”

顧憫之沉默了良久。

他道：“公主是在拿自己的安危去做賭注。”

他本不該說這句話。

畢竟，醫者眼中，眾生平等。

但他仍是偏頗了。

李羨魚因他這句話，而垂眼細細想了想。

稍頃，輕輕抬起眼來，像是為自己的決定找到了緣由。

道：“臨淵原本是宮外的人。是我想讓他當我的影衛，才帶著他到這宮裏來。他若是因此出了事，豈不是等同於，是我親手給人遞的刀子，我便是那個幫兇。”

頓了頓，又認真地補充道：“而且，臨淵救過我的命。”

算得上是無可辯駁的理由。

連李羨魚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義正言辭裏，是不是藏著私心。

顧憫之輕闔了闔眼，終是從醫箱裏尋出兩瓶藥來給。

“公主將這兩瓶藥一同服下，便會氣上湧，高熱不退。待陛下來看公主後，停止服藥，便會逐漸痊愈。”

李羨魚將藥瓶接過，親自起，送他到遊廊上，又一次地與他道謝：“謝謝顧大人肯幫我。”

想了想，彎了彎杏花眸：“等這件事結束後，我請顧大人吃最好吃的甜酪。”

顧憫之回，見著紅的立在燈火通明的遊廊上。

杏眸彎彎，梨渦淺淺。

像是連日的雨後，終於見了晴日。

他輕頷首，打起那柄竹骨傘，走進廊下晦暗的秋雨中。

*

顧憫之離開後，李羨魚喚了月見過來，將臨淵藏到偏殿裏，自己則換了件幹淨的寢躺在榻上，背著月見，將藥服下。

拉著月見的袖口，反複叮囑道：“要是我明日病得快死了，你一定，一定要去喚父皇來看我。”

月見以為是這幾日累極了，在說胡話，便隻是不停搖頭，念念叨叨地道：“公主可別講，什麽病啊，死啊的，絕不會有這樣的事。”

李羨魚也確實有些倦了，便也沒有再說下去。

輕闔上眼，很快便抱著自己的錦枕睡了過去。

翌日，李羨魚果然發起了高熱。

躺在的錦被裏，覺得自己渾都燙，燒得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的紅帳，與雪白的錦被，都像是變了一個又一個模糊的塊。

月見竹瓷們都慌了神，匆匆忙忙地尋了太醫來看。

在數位太醫束手無策後，月見想起昨日的話來，便帶著的玉牌，去太極殿前跪了許久，終是將此事稟報給了皇帝。

於是，的父皇終於在一個黃昏裏過來看了。

那是一個格外不同的明黃塊，上滿是酒氣，立在的帳外，對著其他各種的塊大發雷霆。

燒得朦朧，聽不大清楚，隻依稀聽見一句——

“若是嘉寧死了，呼衍來朝後，誰代公主去和親？”

李羨魚想，那確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應當比一支紫玉笛重要得多。

於是努力翻了個，對著那個明黃的塊低聲道：“父皇，嘉寧想要一支紫玉笛。”

皇帝愕然轉過來，睜大一雙滿是的醉眼。

“嘉寧，你說什麽？”

李羨魚便將昨夜裏編好的話說給他聽：“嘉寧昨夜夢見一個惡鬼站在嘉寧的床頭。說是嘉寧從它這裏了支紫玉笛走，若是不還給它，便要將嘉寧也帶走。”

皇帝酒意微散，思考得像是也格外地慢。許久方喃喃道：“竟有這等事？”

此刻，一眾太醫裏，行出一人。

李羨魚看不清他的容貌，隻聽見顧憫之溫潤的語聲：“公主年歲尚小，因夢魘住並非罕事。而心病尚需心藥醫。興許公主說的紫玉笛，便是藥引。”

皇帝聞言，立時一揮袍袖道：“承吉，令務府做一支送來。要快！”

承吉苦著臉：“陛下這，這雕玉的事，恐怕……”

他說著，像是倏然想起什麽，麵上重新生出笑來，連聲道：“奴才倏然想起，國庫裏便有一支現的紫玉笛。是上好的和田玉雕，極襯公主。”

皇帝本就是宿醉方醒，此刻聽他們說了這一陣，更是覺得頭疼心煩，便不耐地揮手道：“那還不快去！”

*

有皇帝的口諭在，底下的宮人自不敢耽擱。

不過是短短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