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說起，便也順著的視線看了眼，平靜道：“興許是水缸太窄，遊不的緣故。”

李羨魚卻有些為難。

道：“可是，這是披香殿裏最大的容了。”

臨淵不以為意，語聲淡淡：“公主可以把它放回河。抑或是，直接烤來吃了。”

李羨魚顯然都不願意。

連連搖頭：“若是剛撈來的時候，烤來吃便烤來吃了。可是如今我都養了一段時日了，有些吃不下口。”

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其實，披香殿裏也不是沒有養魚的地方——後殿裏便有一口小池塘。”

說著有些惋惜：“可是，那口小池塘已經荒廢好久了。”

臨淵遂問：“既然荒廢，為何不令人清理？”

李羨魚紅微啟，卻沒有立時作答。

原本是想清理出來，養菡萏，結蓮藕，摘蓮子吃的。

隻是務府的人總是推不來，後來又接到了呼衍來朝的消息。

想著，自己大抵開春前便要嫁到呼衍去了，應當是看不到菡萏開花結果時的模樣，便也將這件事放下了。

但是，如今一想。

也未必要種菡萏，拿來養魚，好像也沒什麽不可以。

李羨魚這樣想著，認真地點了點頭：“臨淵，你說得是。”

展眉，畔梨渦輕陷：“我這便讓人將小池塘清理出來。”

李羨魚雖這樣說著，卻沒讓人再去找務府裏的人。

想，與其再聽他們推三阻四，抑或是要拿銀子去填這個無底的窟窿，還不如將銀子分給披香殿裏的人。

於是讓竹瓷將殿閑著的宮人們聚起來，以外頭三倍的工價做賞錢，讓他們願意的人一同手，將披香殿後殿裏的小池塘清理出來。

而正當披香殿裏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太極殿中亦是同樣熱鬧。

皇帝披著明黃的龍袍坐在高座上，麵漲紅，神焦躁。

他疾聲問跟前立著的太醫：“如何？”

方才替他診脈的老太醫麵難，終於在皇帝的連聲喝問中跪俯下`來，叩首勸道：“請陛下保重龍。”

其餘太醫也紛紛俯，一同道：“陛下，龍為重，不能再用虎狼之藥。”

皇帝豁然站起來，麵漲得更紅，眼底發赤。

他一甩袍袖，將旁放著的溫補藥盡數拂落，然大怒：“連這一點小疾都治不好，朕養著你們這些廢何用？統統給朕推出去砍了！”

一旁守著的承吉眉心冒汗，忙往前勸阻道：“陛下，消消氣，消消氣，切莫傷了龍。”

但即便是這樣勸著，他的心裏也有些發虛。

畢竟最初的時候，鹿酒有效，後來便要用藥，最後要用虎狼之藥。

如今虎狼之藥，也有些收效甚微了。

可陛下卻又偏偏對那等事格外上癮，一日不行，便渾難，雙目發赤，行跡癲狂。

他一個閹人，自然不知此事為何讓陛下如此癡迷。但卻曉得，若是今日太醫們拿不出得用的方子，等下陛下發起狂來，怕是連他的小命都要不保。

承吉眼見著皇帝又要發怒，急之下，倒想起一個人來。

他立時俯，皇帝耳畔低聲勸道：“陛下，也未必要太醫。您可還記得，影衛司中的司正，羌無大人？他醫卓絕，又敢用藥，比這些太醫都要高明得多。”

“羌無？”皇帝緩緩念出這個名字，發紅的雙眼驀地亮起：“對，羌無！立刻給朕傳他過來！”

他說罷，一低頭，又看見眼前滿殿的太醫，心中愈發煩躁，對著離他最近的院正便是一腳：“滾！都給朕滾出去！”

太醫們麵麵相覷，許是知道勸不住皇帝，終是魚貫退下。

殿重歸寂靜，唯有皇帝煩躁地在金殿中踱步，雙目發紅，渾發燙，像是一隻失了理智的困。

幸而，羌無來得很快。

他依舊是灰袍鐵麵的打扮，手裏未持兵，僅僅捧著個青玉製的香鼎。

鼎中的煙氣白，如食上的熱氣般嫋嫋而起，飄散至皇帝側。

皇帝深嗅了一口，神像是略微舒緩下來。

他抬手讓羌無過來，語聲急促地問他：“羌無，你可還有什麽法子。鹿酒，銀針，用藥，什麽都行！隻要有效，朕重重賞你！”

羌無將香鼎放在皇帝畔的長案上，俯向他行禮，語聲沙啞：“陛下不過是連日勞累，龍虛耗。溫補便好。”

皇帝點頭，方才狂怒的麵上此刻終於展笑意：“果然還是卿醫高明。”

他說著，又大怒道：“不似太醫院中的人，一群蠹蟲！酒囊飯袋！空食朕的俸祿！”

羌無不置可否。

他隻待皇帝發作完，便將一瓶紅丸奉上：“陛下覺得疲憊時，服一丸便好。”

皇帝毫不遲疑，立時令人端來溫水，就水服下一丸。

不過一刻鍾的景，他便覺得似有一熱氣從下直往上湧，像是又回到了年鼎盛時。

他麵泛紅，雙目發亮，立時便對伺候在畔的承吉道：“去，快去將朕新選的那些人統統喚來。”

承吉如蒙大赦，立時俯退下。

而皇帝說罷，又一把抓起放在多寶閣上的幾件珍貴玉，拋給羌無，大方道：“卿得力，當賞！”

羌無抬手，穩穩地將幾件玉接住。

“多謝陛下賞賜。”他俯向皇帝行禮，語調平靜，麵後的那雙眼中亦並無半點起伏：“臣先行告退。”

*

月落星沉。

披香殿中的宮人們忙了整日，早早便已歇下，整座披香殿便也格外的寂靜。

臨淵倚坐在梁上，羽睫深垂，劍眉蹙。

又是一場古怪的夢境。

他劍袖騎裝，駕馬飛馳在林中，追逐一隻罕見的白鹿。

而旁有人與他並駕齊驅，語聲淡淡：“你我兄弟相爭，不知最後鹿死誰手。”

他並未作答，僅是冷嗤了聲，手中銀鞭落下，促馬更急，很快便將那人甩在後。

林深，他最終獵到了那隻白鹿。

但接而來的，便是集的箭雨，與死士們不計代價的追殺。

直至，駿馬再一次躍出斷崖，臨淵驟然醒轉，驀地握了腰畔的長劍。

劍鞘的末端隨之重擊在橫梁上，一聲刺耳的銳響。

“臨淵？”

稍遠傳來朦朧的嗓音。

臨淵平複下紊地呼吸，從夢境裏離，垂眼往下看去。

殿燈火熹微。

緋紅的紗帳被一雙雪白的素手起幾寸，帳後出李羨魚雪白的小臉。

像是被從夢中驚起，尚且朦朧地手了眼睛，輕聲問他：“臨淵，你是夢魘了嗎？”

臨淵眸深濃，並未立時作答。

他想起夢境中與他說話之人的容貌。

那名男子似乎比他年長幾歲，發上已經束冠。

麵容與他有三五分的相似，廓卻不似他那般鋒利，反倒是偏向於清雅溫和，笑起來時，令人如沐春風。

他始終記不起此人是誰，唯有從他的話中可見端倪。

兄弟？

他有兄弟嗎？

一名想將他箭死的兄弟？

他一深想下去，腦便劇烈作痛。

他立時咬了牙關，本能地手摁上眉心。

而李羨魚也徹底醒轉過來。

披起，捧著盞燈火微弱的銀燭燈走到梁下，擔憂地仰頭他，輕聲詢問：“臨淵，你怎麽了？”

臨淵垂首，見暖燭裏素麵瑩潔，烏發垂腰，眼眸清澈如水，盛著輕的憂。

他視線微頓，眸底的暗散去，隨即鬆開手裏握的長劍，掠下橫梁立於前。

“無事。”

他闔了闔眼，低聲道：“臣似是想起一些從前的事。”

作者有話說：

第41章

“從前的事？”李羨魚眸流轉,將手裏的銀燭燈放在長案上,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仰麵他：“臨淵,你是想起自己的家人了嗎？”

家人？

臨淵長指抵著眉心,一雙本就濃黑的眸子在夜中愈顯霜寒：“是。”

他道：“我應當有個哥哥。”

李羨魚杏眸微亮，畔輕輕抬起，本能地為他覺得高興。

一連串地問道：“那你可想起你的哥哥什麽名字？家住在哪裏？是在哪裏任職,抑或是哪家的子弟？”

彎眉：“我可以幫你找找他。隻要找到他,便能找到你的家人了。”

臨淵隨著的話語往深想,回應他的，卻唯有顱一陣劇烈過一陣的疼痛。

他咬牙忍住,低聲道：“不記得了。”

他憶起方才的夢境，語聲冰冷：“唯一記得的,是他想箭死我。”

麵前正滿懷期許,想著替臨淵找到家人的驀地愣住。

像是有些回不過神來，羽睫蝶翼般地輕扇了幾扇,杏眸微微睜大：“你的哥哥想箭死你？”

又是害怕又是不解：“他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

臨淵皺了皺眉道：“大抵是為了搶什麽東西。”

李羨魚聽得愈發茫然。

想了想，便起倒了兩盞熱茶過來。

捧著茶盞往長案後坐落，又將手裏的另一盞遞給臨淵。

“你先喝杯熱茶驚，然後，慢慢與我說吧。”

臨淵接過茶盞。

茶煙嫋嫋而起，盞壁上的熱度自掌心傳來，驅散了秋夜中的寒氣，令紊的思緒略微清晰了些。

臨淵思忖稍頃，將夢境中的始末簡短地說給李羨魚聽。

李羨魚愈聽便愈發覺得震驚,連手裏捧著的熱茶都忘了放下。

臨淵的世與想的全然不同。

原本想的是,臨淵是從小被人牙子拐出來的,輾轉賣了幾手，賣到京城，這才將自己的姓名與來曆盡數忘了。

如今聽來，卻像是被人暗害。

李羨魚秀眉輕蹙，有些為他不平：“那你的哥哥也太壞了些。比那些人牙子都要壞。”

畢竟人牙子也未必會對自己的手足下手。

又道：“所以，是人牙子從斷崖下撿到了你嗎？”

“不是。”

臨淵仍是否認。

他替李羨魚將因果理順。

“半載前的春夜，我在明月夜的鐵籠中醒轉，並無半點之前的記憶，甚至不知自己姓甚名誰。”

“直至半載後，我自明月夜中，與他們蓄養的殺手在陋巷中手，將他們殺盡後力竭倒在牆下，被路過的牙人當奴隸撿去。”

他看向李羨魚，眸底的暗淡了些：“此後，便是公主從牙人那買到了我。”

李羨魚順著他的思路略忖了忖，像是明白過來：“若是這樣，那從斷崖下撿到你的，應當是明月夜的人。”

臨淵隨之頷首：“應是